第85节(1 / 2)

烈火浇愁 priest 3032 字 13天前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间,让人来不及反应。

“最后一个守火人……”归一阵里的声音没感叹完,一个裹在黑雾里的人影扑了上来,疯了似的去扯“缝”在宣玑身上的妖藤。

一道白影露出了形迹,轻轻地“呵”了一声:“抓住你了,人皇陛下。”

树根上伸出无数细小的枝芽,蛇似的,飞快地蜿蜒逼近盛灵渊,然而就在这时,白影脚下突然爆起一团火光。

一个声音说:“抓住你了,糟杆子精。”

“什……”

宣玑倏地从白影身后冒了出来,与此同时,那被树藤钉死在半空中的“宣玑”从头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了一把钢镚,稀里哗啦地滚落下来,飞回宣玑手里,化作一把锁链,把试图挣脱火圈的白影牢牢地捆了起来。

而方才拼命撕扯树藤的“盛灵渊”身边的黑雾散开,里面空无一人——那依旧只是个魔气凝成的虚影。

“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宣玑咬着牙把锁链拽紧,一字一顿地说,“爸爸‘死’过三十五次,从来没有——掉、过、毛!”

只听有人低喝一声:“破。”

消失许久的盛灵渊在白影被宣玑困住的刹那就锁定了阵眼,黑雾在他手里凝成了一把细针似的长剑,从阵眼里穿了过去。

归一阵天翻地覆起来,巨大的树根翻滚着,异控局大楼里无数砖瓦簌簌地下落,烟雾倏地散尽,露出树根上血红色的劣奴躬伏法阵。

盛灵渊手里的黑雾剑去势不减,同时,一道天雷从折断的大楼露天顶上劈了下来,正劈在那大树的中心,大雨倾盆落下。

“默契满分!”宣玑在地动山摇的噪音里吹了声跑调的口哨,扯着嗓子问盛灵渊,“和我‘山盟海誓’好不好?”

盛灵渊不肯跟他一样咆哮,宣玑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清他的口型。

非常简单易懂,陛下就一个字:“滚。”

第101章

宣玑的心还在狂跳, 像是要撞破他的肋骨, 连带着手和脚也一起微微地颤, 这让他非得浮夸地大声说笑——拿敌人开涮也行,调戏盛灵渊也行,总之, 他不能闭嘴,不能安静下来。

他怕他一安静,心里那根刺就会穿肠烂肚。

“山盟海誓”很管用, 这玩意能让他感觉到盛灵渊没受伤、也没再跳一次岩浆, 所以能在看见惊魂幻象时,用理智战胜心魔。

可是理智太柔弱了, 除了偶尔的胜利,大部分时间还是无能为力, 它抹不掉烙在他视网膜上的血和火,也抹不掉那句不依不饶逡巡在耳边的“自欺欺人”。

他喉咙发哽, 眼角一直在烧,想狂呼痛骂,想哭。

有那么一瞬间, 他也忽然想,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如果他那时不是懵懵懂懂的剑灵,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盛灵渊带走,不管江湖多险恶,独善其身总是不难的。他们可以流浪,也可以隐居, 可以度过很潇洒快活的一生。

至于赤渊,爱烧不烧。

亿万飞禽走兽,谁不是在朝不保夕中惶惶不可终日,凭什么人族高贵,能凑合活着还不行,非得要“安居乐业”不可?

“我这双关台词都能求婚用了,”宣玑像是要跟那炸得人耳朵疼的雷比调门,撕扯着声带吼,“你就回我一个‘滚’?你们这些臭男人……”

他话没说完,盛灵渊却忽然掠至他身边,一把扣住他的肩,宣玑往后踉跄了一步,随后被盛灵渊带了起来,往旁边退了十多米。宣玑勉强回过神来,顺着盛灵渊的目光一低头,他看见一根吊兰枝从地缝里冒了出来,方才差一点缠上自己的脚。

那本来是一盆普通的装饰绿植,花盆的碎片还在一片狼藉的墙角,里头的植物却把根扎进了地砖,枝条像钻头,在厚厚的大理石上钻进钻出,目测足有七八十米,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像吸饱了血的水蛭。

宣玑展开翅膀飞到半空,以防脚下踩到“雷”,艰难地从情绪里挣扎出来:“怎么回事?”

盛灵渊一偏头:“不知道……小点声,我没聋。”

“没完没了了,”宣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大怪打完还有小怪,就不能先让我浪一会吗!”

宣玑话没说完,忽然顿住,盛灵渊冰冷的手捧起了他的脸,拇指缓缓地蹭过他的眼角,手不重,却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按得宣玑一阵酸涩,眼泪差点下来。

“别装了,”盛灵渊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想笑就不要笑,等出去,我想……”

他还没说完想干什么,就自动消了音,因为正这时候,第一阵雷暴过去,电闪雷鸣暂停了片刻,晃得人睁不开眼的强光稍退,两个人同时看清了异控局大楼里此时的情况——之前是只有中间那棵大树疯长,张牙舞爪地在建筑物中钻进钻出,沿路吞噬一切它碰到的其他植物,这会,大树吃了盛灵渊一剑,还遭了雷劈,就像是要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双倍吐出来似的,那些被大树妖藤吸成槁木枯枝的各种植物都“活”了过来。

墙外的爬山虎已经盖住了窗户,被打翻在地的绿萝爬得到处都是,结成了“地毯”和“墙纸”,甜腻的异香扑面而来——有一株长到了一层楼那么高的白茉莉开了花,每朵都像纸灯笼那么大,白惨惨地遮在头顶,吊丧似的!

而方才那白影被宣玑用铁索和火困在中间,在朱雀离火里烧得打卷,已经撑不住人形,此时却忽然发出瘆人的笑声,艰难地挤出一句:“多谢……成全……”

盛灵渊忙说:“先别杀……”

他嘴慢了一拍,“他”字还没说出来,那白影就剧烈地挣动了一下,随后融化在了离火里。

宣玑愣了愣,干巴巴地说:“不小心炒过火了。”

这时,第二批劫雷酝酿完毕,开始往下砸,每有雷落下,那掀翻了整个异控局大楼的树就焦黑一截,萎靡一点,而与此同时,它周围那些植物就会跟着疯长一轮。

就好像是雷在把大树里的什么东西往外挤,从劣奴躬伏法阵中吸饱的能量不再集中,而是散得无处不在。

无数白影从各种各样的植物中飞出来,大的有人那么高,小的就像传说中的花仙子,只有巴掌大,单个看都颇为仙气飘渺,可这些大大小小的白影聚在一起就不大美观了。它们越来越密集,像暮春的永安满城飘的杨柳絮。

而这堆白影不只是视觉污染,还要七嘴八舌地发出声音。

“人皇陛下,多谢你放我自由,不枉我用阴沉祭文召你一场!”

毕春生那一场声势浩大的“活祭”,第一次把阴沉祭带到众人眼前,看着是挺厉害,运气却好像一直不怎么样,请来的头一位就是冤家对头,不但自己砸锅,还不遗余力地捣乱。

阿洛津、微煜王、影魔……按理说,每一位都有好好兴风作浪一场的本事,可惜遇上的是人皇,三千年以前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三千年以后更是没什么挣扎的余地,重现人间一回,比走马灯还潦草,完全就是“一日游”的节奏。

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天魔本来就是群魔之首,阴沉祭召唤出来的,只要是魔,在他手里就翻不出什么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