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京兆尹 云雪扇 2761 字 2天前

屋内静谧一片,仿佛能隔着窗户纸听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聿修,我除了身在一个京兆尹的官职上,浑身上下一无是处。”郭临静静地垂下眼,“如今已经闲赋在家,你大可不必对我费心了。”

她仰头看他,目光中带着些许的陌生:“你对我好也罢,坏也罢。你我各司其职,各领其命,本就不相干。你肯替我隐瞒女儿身,我很感激。我也愿意答应你,尽量不参合朝堂纷争。所以那些喜欢我的谎言,就请收回去吧。”

陈聿修听完,表情倒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敛眉沉思了半晌:“阿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哪里还有比这更真实的误会?郭临长舒一口气,抑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我话已说完,剩下的,悉听尊便。”

“阿临。”陈聿修伸手拉住她,她不理不顾地往前走,轻松甩掉那只手的力道。走到了门口,又觉得不对,转身回来,拉起陈聿修的右手掀开衣袖。

素白的手腕上胡乱地缠着一圈纱布,方才一瞬的用力,伤口已经渗出了血。郭临狠狠地瞪他一眼,蹲下身,替他解开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二人都默不作声,郭临忍不住嘀咕:“这谁弄的,乱七八糟……”

陈聿修抿唇轻笑:“我若知道夜半会有良医上门,也就不必辛苦地躲到泉光那儿疗伤了。”

郭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片刻后,才低声道:“聿修。”

“嗯?”

“你说过再不骗我……”

“没错。”

“可你刚刚装作腿上无伤。”

“……”陈聿修登时怔住,好一会儿,他才苦着脸笑道:“我错了。”

郭临低着头,五官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陈聿修望着她肤色如光的额头,眸色渐渐柔和下来:“阿临,你只消记住一件事。”

他伸出左手盖在她正给伤口打结的双手上:“我只对你说过‘再不骗你’。”

郭临有些懵懂,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我估摸着,这十天,你大概是道听途说了什么,对我判了死刑。”他粲齿一笑,“纵然不是,也容许我未雨绸缪一下。”

郭临顿时哑然,面上甚至有一刹那的呆滞。良久,她咽了咽口水,感觉脸颊烫得出奇。

“可是呢,你就算这般地怀疑我,也还是来瞧我的伤口。阿临,我很欢喜。”

“嗤”地一声,郭临双手用力一扯,绷带登时绑了个死结,陈聿修疼得眉头一颤。郭临霍地站起身,胳膊一弯,桌上两瓶药扫回怀里。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瞪了他半晌,憋出一句“疼不死你!”就掉头跑掉了。

陈聿修怔怔地看着“啪”地一下撞上的房门,随后听到房外传来一声高喝:“谁?站住!”

护卫们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终于忍不住,噗嗤大笑起来。

☆、第80章 武卫将军

漠北一行人因为王子的受伤,原本预计第二日的回程也延后了一天。皇上再三挽留,希望王子的伤口好些了再走,以免这样一张不堪的面容回去呗可汗瞧见,误以为大齐没有结盟之心,那就糟糕了。

然而不知苏德是不是被郭临给打怕了,竟说什么也要回去。此事一出,朝堂上众口悠悠,有嘲笑苏德虚有其表的,有叹息郭临运气太好的。苏德只消多待上些时日,郭临打人的事就揭不过去。皇上就算只是为了双方的颜面,也还得再重重地处罚处罚她。

苏德启程的当日,世子带着随身的人马,匆匆南下。他任务艰难,行动须得低调。郭临因为禁足,也没能和他好好道个别,只互传了书信,叮嘱平安。

傍晚,秋月当空,气候舒适。

郭临白日里多练了会儿武,短打汗津津地贴在身上,闷燥得难受,她便吩咐厨房做些酸梅汤冰着。送了些给阮云阿秋她们,见还剩不少,就派人去叫了白子毓,在凉亭里摆了两张竹榻,摇着蒲扇,对汤赏月。

“你倒是会享受!”白子毓揶揄道。

郭临朝他呼呼地扇了扇风:“怎么,还不准我心境开阔些?”

他笑了笑,抿了口冰凉酸涩的汤汁,就着凉风徐徐道:“苏德走时态度恭敬,陛下的挽留,他也是客套端庄地回应,变了个人似的。旁人讥笑他畏惧了你,他也不恼……这样的转变,我听说是那位高彻辰在一旁劝出来的……”

郭临有些诧异:“此话当真?”话是这么问,可白子毓会拿到她面前来说的事,哪怕冠着个“听说”的名,那也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只言片语,便让人顺着他的意思行事,这个高彻辰,倒有点意思。”白子毓笑了笑。

郭临想起在校场里,也是因为他的怂恿和鼓动,苏德才派出了“八兵大阵”,兵部尚书也一口叫她接下摊子。再一想,又想到渊华宫的那些事。她微微叹了口气:“他都跟着苏德走了,日后远在漠北,不提也罢。”

白子毓望了望她,手摩擦在杯沿未动,好一会儿,才出声唤道:“阿临。”

“嗯?”郭临扬起眉。

“你需做好准备。”

“什么?”

“今日午后宫中传来的消息,郑国公的弟弟常兴会在这个月暂代你京兆尹一职。”

郭临一怔,缓缓坐直身子,望着他:“常兴?常家的那个嫡次子?”

白子毓点点头:“没错。”

“我记得衙门文书上写着,这个常兴在太子出事前,曾任太子少傅一职。”郭临端起青瓷杯,松懈低笑,“他如今的身份只高不低,任我这京兆尹,算是屈就了。”

白子毓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阿临,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容易发现的地方,当真被你忽略了?”

郭临不禁怔住,白子毓不满地续道:“德王离奇病逝,且不管他是自然死的这种可能。若他是被谋杀,你难道还猜不出谁有下手的可能吗?”

“我……”

“不是太孙,就是七殿下。”白子毓正色道,“阿临,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