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 / 2)

那日在界隙见过的诗,藏有界君真身的那首伤感的诗。“忘情好醉青田酒,寄恨宜调绿绮琴。落日鲜云偏聚散,可能知我独伤心。”

怎的出现在了不卿的禅房里?

千秋厘仔细盯着墙上的字瞧了许久,渐渐觉得这字与她在界隙所见不太一样。

界隙的那幅字柔美秀丽,一看便是个温柔的女子所书,且那幅字的忘字上还有一滴泪。而眼前这幅字疏狂豪放,应是男子所写,而且还是个不羁洒脱的男子。

同一首诗,不同的人写出来便是不同的感觉。她当初看到界隙那幅字时感觉到的是伤心与绝望,而这一幅,她看到的是……

自嘲。

想到这个词的瞬间,千秋厘心里忽然像被细针扎过,一下尖锐的痛。

有脚步声传来,是不卿走进了禅房,他的脸上、头上还带着水珠。

不卿穿着件皂白色的轻薄长衫,长衫薄而透,贴在他身上,他胸膛、手臂的紧实肌理在薄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千秋厘看他走到橱边,拉开橱门,取出一根干棉巾,将脸上和头上的水珠拭干,又取出一件黑色僧袍来,抖开,披上身。

不卿不缓不急地系好系带,穿得整整齐齐。千秋厘猜他要出门,像个猎人一样警惕地盯紧他,打算等他一出门便也跟出去。

哪知,不卿走到门口,将房门一关,转身走到蒲团上盘腿坐下,闭了眼开始打起坐来。

千秋厘无语地看着不卿。打个坐还穿这么严实?

她发现自己仍是不能面对不卿的手,便把目光转向他的脸。可这张脸真是越看越让人生气。

她气呼呼地走到不卿面前,抬起手,隔空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虽然没有真的扇上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这感觉却意外的痛快。千秋厘一时觉得心里好像也没那么堵了,于是她又抡胳膊抬腿,隔空将他一顿无声的拳打脚踢。

最后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一番激烈的运动下来,竟然累得气喘吁吁。她自修为恢复之后便没有累的感觉了,果然还是因为太卖力了吗?

千秋厘往地上一摊,伸长了舌头喘粗气。

喘了会儿气之后,她支起一只手,头一歪懒懒地往手上一靠,与不卿面对面看着他。不卿闭着眼,手结成释迦牟尼印放在腿上。

不能看,不能看,看到他的手,她还是会恶心。

千秋厘的目光移到不卿的胸口,她定定看着,忽然伸出手,在离他胸口半寸的地方轻轻比划。他怎么做到的那样狠,他的心难道不是肉做的?真想也把他的心掏出来,让他也尝尝这种剜心的痛。

不卿忽然睁开了眼,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直视着她。

千秋厘被他吓一跳,愣了愣,倏地缩回手。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身上还贴着隐身符,他怎么会看到她,他不是在看她,他只是刚好睁开了眼而已。

谁怕谁?仗着隐身符,千秋厘干脆直起身,跪坐在不卿面前,与他对视起来。她瞪着一双眼睛,不服输地看着他。

千秋厘狠狠瞪着不卿,过了一会儿,眼睛开始觉得有些酸,还有些热,她揉揉眼睛,摸了一手湿湿的。她眨眨眼,大概是瞪得太狠了吧,都瞪出泪花来了,手在袖子上擦了把。

不卿忽然又闭上了眼。

千秋厘一时觉得自己幼稚极了,她大老远跑来六欲天可不是为了瞪他几眼的。还有正事呢。快些把哥哥的事解决了,他们就能快些回不死城。从此以后,她与不卿再无关系,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了。

千秋厘刚要撕下身上的隐身符在不卿面前现身,房门被人敲响了。

“师叔是我。”

一个稚嫩的小和尚的声音。

“何事?”不卿开口问道。

“明晖见师叔房内还点着灯,料想师叔还未歇息。夜深,师叔定然腹中饥饿,明晖送些斋食与师叔。师叔可是需要?”

千秋厘看向不卿,纳闷。他不是半神了么?还需要进食?可奇怪的是,她听到斋食二字,腹中竟然升起饥饿的感觉。果然是方才累着了。

她嗅了嗅,一股淡淡的甜味飘了进来。小和尚送来的,会是什么呀?她咽了口口水,满含期待地看着不卿,暗暗希望他能说要。

“送进来吧。”不卿道。

在他说话的同时,千秋厘看到他飞快地结了个手印。他结印做什么?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却进来两个小和尚,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两个小和尚,一人端着个托盘。

两个小和尚进来之后,先朝不卿弯腰施礼,然后走向小几边,将托盘上的碗碟放在小几上。

那股甜香味更浓了。千秋厘欢欢喜喜走到小几边,只见几上摆了几个小碟还有一只小碗。每个小碟内装了两三块糕,有酥皮银耳绿豆饼,有晶莹剔透的桂花糕,有酥松香甜的荷花酥,还有一碗杏仁豆腐。

和尚的斋食真不错呀。

小和尚施了礼便出去了。

千秋厘瞄瞄不卿,他坐着不动,眼睛还闭着。过了许久,不卿也还是没有起身。

他到底是饿了还是没饿?这么诱人的斋食,不吃多浪费。

千秋厘每个小碟捡了一块,吃他一块,他还有这么多应当不会发现的。杏仁豆腐看上去也怪可爱的,她抵不住诱惑,拿起小匙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味道真是,太棒了!

门外传来小和尚打哈欠的声音。原来他们俩还没走。

一个小和尚道:“修炼这么多年,早就忘了困的感觉了。”

另一个道:“只有在师叔这里,才能重新体验到做个普通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