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尼父之丘(上)(1 / 2)

春秋我为王 七月新番 1839 字 21小时前

高鱼大夫鱼佗说道:“盗跖(zhi)已经在雷泽、大野泽肆虐了数年,这一带地势复杂,濮水、济水注入其中,湖泊洼地遍布,期间还有无数小丘可以藏人。于是逃人聚集,以盗跖为首,他有从卒数千人,横行大野泽周边,侵暴诸侯。所过之邑,大国守城,小国入保,万民苦之。但鲁国内部纷争,外迫于齐国欺压,所以无力进剿。”

“盗跖?”

赵无恤知道这是大野泽方圆数百里盗寇的大头领,这名字后世几乎无人不知,原来也是这个时代的。

但无恤冥思苦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他的事迹,只记得战国时有人评价说,盗跖是“天下善用兵者也”!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廪丘离大野泽也不远,而历山、雷泽、大野泽之间的卫国濮阴之地也是我志在必得的地方,所以今后保不准要和他打交道,回邑之后可得尽快开展征兵,为这个冬天做好防盗准备!”

……

从廪丘到曲阜,路途至少要五天,得经过三百里路程,过了高鱼后,便是鲁国重镇郓城了,这也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距离。

虽然已经快到仲秋,但郓地靠近濮水、大野泽,气候卑湿,所以依然很炎热,秋老虎一照,无恤等人穿着宽大的深衣广袖,顿时汗流浃背,只感觉是在蒸桑拿,无恤所带的骑从虞喜,护卫穆夏等人也流了一头一脸的汗,却犹自甲胄不卸,警惕地看着四周。

在太行遇袭后,军吏们愧疚之余也痛定思痛,已经总结出了一整套护卫的经验,所以如今百人之中有长矛兵、有剑盾,还有弩兵,人人都是挑选出的精锐,足以结成赵无恤传授他们的特殊阵型。

能说会道的子服何客串起了向导,他介绍道:“成公四年冬,鲁国为加强防御,于济水、濮水以西,大泽以北筑城名郓,地临曹、卫,一旦有事常常聚军于此,以防侵轶,这便是郓城的由来。”

赵无恤颔首,郓地也是一处交通要地,濮、济水道连接着齐、鲁、曹三国。

他站在张着旌旗和装饰纹章的驷马戎车上放眼望去,却见郓城之地沼泽遍布,传说当年大禹判定这里是“厥田惟中下”,是比较瘦薄的。

但历经鲁国西鄙一代代先民勤劳的整治、劳作,如何也已经十分适宜耕作了。因为春秋时气候比后世要温暖潮湿,所以雨量充沛的郓城特别适合种植水稻。

路东数里外的田野上,在萧瑟的野树、丛生的杂草间一条条引水的沟渠蜿蜒南来,流往北去。

子服何也不是第一次路过这儿了,他感慨道:“往年没有灾害的时候,每到秋收,行於午道之上,放目四望,入眼尽是沉甸甸的稻穗随风起伏,金黄可爱,而现下野上却狐兔出没,近乎荒芜。”

在成乡甚至亲自以身作则下过地的赵无恤也觉得可惜:“这么好的渠、这么好的田,本该是人间乐土,现如今却如此冷清!这田中杂草丛生、灌木簇簇,因为齐人过境毁坏了不少田地,秋收恐怕要耽误了,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若不立刻加以整治,恐怕会耽误冬种和春种。”

子服何认同之余却也嗤之以鼻:“郓城大夫除了加重赋税外就对邑中之事不理不睬,又哪会担心这些?子泰请看,这路上流离失所的民众是不是越来越多了,这都是郓城大夫治理不善的缘故啊!”

的确,在这原本繁华的午道上,如今有当地的裸着脚踩在水田里的农人,有士人的牛车,更多的则是流民。

时不时就能看见三五成群、衣衫褴褛、扶老携幼的流民或蹒跚地走在道上,或坐在路边歇息,又或散在田野上、灌木丛中弯头勾腰地在仔细寻找是否可有吃食,大多只是捡了田鼠、枸杞,甚至草根野菜来充饥,道边则有一些饿殍。

宋国人漆万也在卫队之内,望着路边这些饿绿了眼的鲁国人,他也感到一丝恐惧,宋国国内局势还算稳定,除了父亲说起二十年前华向之乱时饿过一遭外,其他时候基本都能勉强存活。

“原来大夫辖下和其他人的领邑,竟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春秋时宗族力量还比较强大,但鲁国单家独户的自耕小农已经越来越多,每当战争开始,天下大乱,最容易受到冲击的反倒是他们。若是邑大夫残暴不仁,或是组织不起像样的赈济,流民要想弄点口食就得靠自己,这时候或者选择投靠大宗族成为氓隶,要么流离异乡。

子服何义愤填膺:“老实的或乞讨、或在田野里找些野菜之类果腹,不老实的就会去抢、就会去偷,而当饿到极处,恐怕连那些老实的也会改了本性。久而久之,其中必会有沦落为盗寇的,大野泽中盗跖手下那近万人,就是这么来的罢!若是不能及早加以治理,迟早会生祸乱甚至会波及到周边县邑。”

无恤道:“的确,这时候应该开府库赈灾,招徕流民,组织他们回归乡里,除草垦田,备冬种春耕。

子服何叹息:“若是在子泰治下当然可以如此,可此虽好计,在郓城却是施展不开。”

“为何?郓城是鲁国西鄙重镇,又是商贾交易前往陶邑的必经之地,粟米定然不稀缺,现如今战事已了,分出少部分粮食让庶民得以撑到秋收,岂不是很好?”

“话虽如此,但郓城大夫却死活不肯开仓!我数日前路过时已经劝谏过一次了,但却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