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年轻人,是泗水乃至整个印尼华人富豪家族的公子小姐。
今天黄家的二少爷黄博杰把大家召集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大家都一脸好奇的赶了过来,想听一听这个二少爷能有什么‘紧要的要事’?
结果来了之后,众人听了黄二少爷的‘要事’,几乎无不大失所望。
不外是大清朝和东洋起了兵戈,先败平壤,再败水师,这档子破事儿。
说句实在话,这些南洋华裔的公子小姐,都是在南洋土生土长的三四代,对母国大清也只是有一些模糊的印记而已。
根本就没有什么认同感。
这二十几人里面,只有七八个回到过母国,然而每次回去,都收获了一肚子的牢骚和鄙夷。
城镇脏乱破,远远没有泗水这么繁华干净。
到处都是贪官污吏,民不聊生。
每次自己和家人回去,十里八村的乡党都像吸血虫一样的涌了过来,恬不要脸的哭穷借银子。
当地的官吏也忙不迭的跑过来打秋风,要钱要银子修路,治河,盖庙宇。
总之,都是把他们当作肥羊来宰,看着都是一脸的恶心。
“大清朝一再吹嘘打了一路的大胜仗,结果从牙山胜到平壤,又从平壤胜到鸭绿江去了,再打几场胜仗,我看都打到北京城了;还有水师,说来也是大捷,大捷的人家一艘船都没沉,自个倒沉了四艘;哈哈——”
以橡胶园起家的郑家大房的小少爷郑晓轩,哈哈大笑的鄙夷着。
“还有那个援朝军,都能吹到天上去了;又是洞仙岭大捷,又是顺安驿大捷,这又来了一个栽松院大捷,可大捷了这么多次,怎么就让日军占了平壤呢?”
张家的二少爷张世贤皱眉说道:“不过他们的营官何长缨捞银子的本事倒是厉害,唆使着陈世杰在我父亲面前撒泼打混,硬从我们家讹诈了二十万两银子!”
“何先生的书《呐喊》你又不是没有看过,世贤,你这话很不妥当,什么叫‘讹诈’?你难道认为张伯父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容易掏银子的人么!”
张世贤的话,惹得大半的青年男女都皱起了眉头。
虽然大家对那个远在万里的大清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对这本在南洋华裔知识青年男女里面,几乎人手一册的《呐喊》的作者何长缨,还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不愿意轻易的亵渎他。
因此张世贤的话一出口,陈家的七少爷陈向北,就怒色反驳道:“世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你们谁见过他说过谎话?他既然在电报里说大捷,那么就一定是大捷!”
“还有吴威扬,这个人大家都应该熟悉他的为人吧?在泗水警局三年,为咱们华人做了多少事,为这和科恩闹了多少次?不是他德国的老师面子大,估计早就被荷兰人给阴死了。”
黄博杰沉声说道:“他现在就是援朝军的副营长;这些事情,你们可以漠视,可以旁观,但是请不要嘲笑;不要忘了,你们身上流得都是中国人的血!”
“博杰,要是按你说的,咱们现在最该做的是打倒满清,光复大明;我可没兴趣给满清当走狗;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里面杀的可有我们李家的先祖!”
李远富冷声说道:“何长缨的书我是佩服的,可让我去给大清献银子,卖命,这我可做不到!”
“三哥,看来你还是没看懂何先生的书;什么叫做‘铁屋子’,何先生要‘呐喊’着打破什么?”
李家的小女儿李远嫣微笑着说道:“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终军和班超打得是谁?如果这还不明白,那么这句‘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们难道还不懂么?”
“你这解释有些牵强,倭奴说的是倭寇,而不是满清。”
李远富虽然怜爱自己的妹妹,可是自己心仪的女子郑晓媛就在一边听着,所以当然不能弱了气势。
李远嫣明媚的大眼睛望了哥哥一眼,抿着嘴儿不再说话。
她只是要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而已,倒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和哥哥争辩一番。
“这首《援朝军新军训练营营歌》,确实写的极好,这再次证明何长缨的大才;不过去参军为满清卖命,对不起,我没兴趣;至于银子,这些事儿自有家里长辈在决断,也轮不到咱们操心。”
李远富大声的说道:“我的家在印尼,在泗水,那万里之外的事情,我可以谈谈,就像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别的事儿,都与我无关,我既无兴趣,也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