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业作为一个老将军,虽然贪生怕死,可是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
“这大连湾,倭夷的军舰可以直接开进来;指着这六个炮台,人家一艘军舰的炮口都比咱们全部加起来的还多,怎么打?到时候水上轰着,数万倭夷兵从金州扑过来,跑都跑不了,要这些碍事的东西当饭吃?都给他们!要是金州失守,他们就是拆了炮台上的克虏伯火炮,我都不吱声儿!”
大连湾,南岭关关口。
“参谋长,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要在南关岭建立防线;大连湾凭着炮台,要是水师再过来几艘军舰提供火力,只要兵力足够,完全能把日军封堵在湾外。”
实习参谋黄博杰站在赵怀业的车队前,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赵怀业贪的还算少的了;他之前一直被刘盛休死死压着,这次刘盛休调往九连城,他才算是熬出头。”
沈兆翱的手指‘兀兀’的扣着身边马车上的檀木茶几:“说这些话,就证明你还是不了解国人;捧场的没有,落井下石,过河拆桥,下绊子使阴招煽风点火的却向来不缺;你这么理想化,这么高尚,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沈兆翱的眼底深处,一缕微微的落寞一闪而过。
他拍了拍黄博杰的肩膀说道:“好好的跟着团长吧,他是我见过的——”
沈兆翱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最伟大的一个人;明察秋毫,近乎于妖,没有任何能瞒过他的眼睛,简直就是中华三千年未有之人杰!”
几乎在同一时间,直隶总督府,通州对倭督办军务处,紫禁城养心殿,颐和园后花园——
这些大清朝的最高权力者,都被金州的战事折磨的焦头烂额。
“这个老李,这个时候还压着大连湾,旅顺的兵马,不救金州,他究竟想干什么?后天就是我的六十大寿——”
罕有怒形于色的慈禧,终于怒声说道:“今日令吾不欢者,吾亦将令彼终身不欢!”
直隶总督府衙,后花园,荷花苑。
天已冷,荷花已残。
虽然已经是夜晚十时一刻,心里面堵着一团郁火的李鸿章,还是坚持着坐在荷花苑里。
点起一袋老烟。
“爹爹,进屋坐吧,外面这么冷。”
李经溥,李菊藕,姐妹两人联袂走过来,轻声软语的央求。
“父亲,”
这时候,李经方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惊得几人都是一愣。
李鸿章诧异的顺着声音处望去,只见一盏灯笼开道,大儿子李经方和女婿张佩纶,走进园子。
“经方,你怎么回来了?”
李鸿章又惊又喜,此前他故意把大儿子送到威海卫,就是不想让他陷足太深。
不过这些天他算是想明白了,只要是他李鸿章的儿子,即使是过继的,此次都躲不开这个大漩涡。
“芗林和我一起来的,——”
李经方接着说道:“登莱青兵备道现在无事,我不准备再过去了。”
李鸿章微微恼怒的抱怨道:“这个刘含芳,他来津门作甚;让朝廷知道,那些清流岂不是又唯恐天下不乱?”
“父亲,放手吧。”
李经方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就让整个亭子里,顿时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