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追了有半个时辰,他们已经跑出钱塘镇外,进入了一片荒野区。
前面的马车速度越来越慢,他们的马匹速度越来越快,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
终于,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
莫星河蹙眉,下意识的感觉有些不对,“马车怎么会停下来?”
紫陌臣道,“会不会是他们对马车做了什么手脚?”
莫星河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然而,一直到他们的马儿靠近马车,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很快,身后的冷一就追了过来,“马车做过手脚,马儿现在已经跑不动了。”
莫星河点头,心头略微松了一口气,翻身下了马。
月光照耀之下,马车始终都没有什么动静。
“顾景渊,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马车之内传出了一道低嘲声。
声音嘶哑,听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那嘶哑声又很陌生。
即便如此,莫星河还是听出了那是顾景渊的声音。
“呵~”
“莫星河,你如此针对于我,究竟为何?”
随即,马车车帘被人撩了起来,最先露出的,是一双干枯的手。
莫星河视力极好,即便光芒暗淡,莫星河也能瞧出那只手干瘪的有些异常。
根本不像是一只二十几岁男子该有的手,反倒是像一个年越古稀的老人。
如果说只是看一只手,莫星河有些诧异的挑眉,那么,当马车的车帘完全被撩开,里面的人拘偻的身子走出来的时候,莫星河已经诧异到当场呆愣。
从马车里面走出来的,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
他瘦的皮包骨头,整张脸都已经凹陷了下去,几乎没有鲜活的肉,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皮包裹着里面的脸骨。
而他的身上,一些宽大的不成样子的长袍仿佛就被架在了骨头上,微风吹过去,那袍子紧贴在骨头上,就像一个骨架子。
而他的胳膊,手臂,手掌,宛若被剃了肉的骨头,苍老而又干瘪。
如今已是子时过半,夜里凉风吹来,猛然看见这一幕,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燕苏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躲在了冷一的身后。
即便心中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可无论是紫陌臣还是莫星河,压根就不敢相信,原先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曾经那个风神俊逸的顾景渊?
莫星河一双水眸中满是复杂。
顾景渊与她来说,是最较特殊的存在。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重生,跟她死前绝大多数都不甘有关,对于顾景渊这个人,莫星河一直都是带着恨的。
可如今瞧见他这副模样,莫星河心中突然之间就有一点不是滋味。
“你……”
顾景渊潺潺笑了一声,宛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如今这样,是不是越发的讨厌我了?”
莫星河蹙眉,“是迷情蛊?”
莫清雅那个女人,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要想得到,莫星河到现在都没办法确认,对于顾景渊,莫清雅究竟是爱还是占有。
因为莫清雅的原因,皖风索才会愿意救顾景渊,而这迷情蛊,顾景渊势必会中。
顾景渊如今浑身上下,若说还跟之前有几分相似的地方,也就是那双精明深邃的眼睛了。
他把莫星河全部收于眼底,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其他人。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莫星河眼神微闪,“你想多了,如果你一开始不针对我,我不会对你出手的。”
顾景渊轻笑,笑声有些诡异,“我都已经变成如此模样,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从普陀寺那一晚见面,你对我,始终都是防备,外加一层,我看不破的东西,如今我懂了,那是恨,赤裸裸的恨。”
莫星河心头一紧,“你有今天这一日,全部由于你的贪心,与我无关。”
“是吗?既然如此,你一个闺阁女子,为何偏偏追杀我,从南召到南疆,如今又到了这里,如此不加掩饰的杀意,你又如何解释?”
面对顾景渊的问题,莫星河竟然发现她找不到一句词语来反驳。
“若我说为民除害,你信吗?”
后者冷笑一声,“好一个为民除害,莫星河,我曾经是真心想要立你为太子妃的。可你践踏了我这片真心。”
莫星河顿时不屑的溢出了一身冷笑,“五皇子跟我谈真心呀?”
真心。
呵呵。
顾景渊眼神一挑,“你瞧,你还是不信,眼角眉梢都透露着讥讽,无一不在说明着你恨我。可是,无爱便无恨,莫星河,你还要否认吗?”
此话一出,紫陌臣下意识的就挡住了莫星河。“老子看你是找死!我家莫丫头都说了对你没兴趣,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就连身后有些害怕的燕苏,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一副牛逼轰轰的样子站到了莫星河的身边。“五皇子胃口倒是不小,可惜,嘴张的再大,某些东西你也是吃不下去的。”
顾景渊瞧这这两个人,微微摇了摇头,“至少,我把我的胃口明晃晃地摆了出来,不像某些人,藏在心里,憋在眼里,生生的憋死。”
燕苏握住扇柄的手微微一滞。
莫星河蹙眉,“顾景渊,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问你,钱塘镇瘟疫一事,是不是你一手主导到的?”
后者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是我在钱塘镇内散播的瘟疫。”
紫陌臣怒了,“顾景渊,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体里流淌的是谁的血?!是南召的!”
“身为南召的子民,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人民,都不会自毁根茎,顾景渊,你居然会做出来这种事情。你想毁了南召吗!”
“哈哈哈哈,反正这南召也不是我的,日后也不可能再是我的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毁了?”
顾景渊的话阴冷至极,宛若附骨之蛆,让人不自觉的浑身一抖。
“所以,既然你那么想毁了南召,你为什么还要传信给刘镇守?让他发现这一场瘟疫?如果没有那封信,至少钱塘要死大半个镇的人,这场瘟疫的消息才会被送到盛京城中。”
顾景渊身子一滞,本就空虚的骨架,这么一停顿倒是格外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