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是水贼的船,与漕船不同,这是民间河上运输货物的白帆船,船身较窄小,船舱也小一些,跟官船没法比,每艘船都满载松江棉布,这些布都是祖边从水贼仓库里搬来的,全是抢劫所得,用来当做掩饰身份的货物很恰当。
船工水手解开缆绳,撑起长蒿,船只缓缓离岸,飘向了湖中,湖面风急,斜挂的白帆立刻张张鼓起,沉重的船身似轻舟泛波,飞一般的向旭日初升的洪泽湖上驶去。
当船队变成一个个黑点,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后,马全转头过来,对码头另一边翘首以待的二十艘漕船上的水贼们狠狠挥了下手,立刻有水贼看在眼里,高声喊道:“马头领下令了,快开船!”
漕船上的船工慌忙动手,张帆起锚,撑船离岸,只不过那长蒿撑在水里,撑蒿的人却要吃力得多,似乎船上装载的东西,比王欢等人船上装载的布匹要重得多,绵竹制的长蒿,韧性极好,几乎被撑得弯曲成一张弓,船头才慢慢移动,飘了出去。
船头的水贼****着上身,露出一身花花绿绿的纹身,凶神恶煞的对船工们吼道:“一直朝北开,入运河去,别跟老子耍花样,否则老子剁了你!”
船工们心惊胆战,唯唯诺诺的连声应承着,丝毫不敢违抗,水贼们插在腰间的尖刀就那么明晃晃的刺着眼睛,对这些老实本分的船工来说,威慑力十足。
马全望望王欢等人的船队已经消失不见的西边,再看看漕船队吃力航向的北边,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两队丝毫无关的船队,脸上浮现出佩服的表情,嘀咕道:“参议妙招啊,这么一来,清狗们想要追上大人,可是难上加难了。”
站了一会,待漕船队也缓缓远去,马全才将手再一挥,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跳上码头上最后余下的几只小船,朝着祖天赐等人所去的方向,飞快的划行而去。
片刻之后,原本喧嚣的穆敦岛,归于一片宁静,岛上风吹草低,除了有水鸟鸣叫之外,再无声息,仿佛这两天来在这座岛上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一阵海市蜃楼般的幻觉。
正白旗随甲苏勒,此时正骑马奔驰在淮安通往运河的官道上,身上的甲胄已经满是尘土,头上的铁盔也被取下,挂在马鞍后面,露出一张刀刻斧削般的面容来,泛着青光的额头眉头深皱,满脸疲惫,一双眼睛血丝密布,看上去似乎一夜未眠,不过饶是如此,他的目光却是冰冷异常,整个表情寒意似水,要吃人般透着一股子愤怒,一鞭又一鞭的抽打着胯下马匹。
大清淮安总兵许定国策马跟在后面,同样不顾坐骑生死的死命打马,唯恐落后苏勒半步。二人身后,一道长长的烟尘扬起,无数的骑兵紧随在后,放眼望去,竟然充斥了整个官道。
许定国心中是又怕又怒,前面的这个随甲,论身份根本不值一提,不过是一个随甲而已,上不得台面,可偏偏竟然有豫王爷的王令,奉命追杀在淮安地界上杀人夺财的一伙明朝叛军,那王令写得很清楚,沿途汉军皆听其指挥调动,自总兵以下如有违抗,可先杀后报。
这就要了命了,许定国纵然心中不满,也只得跟着苏勒追,而且这事情发生在淮安地面上,他许定国脱不了干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盛怒的满洲人当作替罪羊治罪。许定国本是明末农民军的头领,因贪图富贵才受了明朝招安,后来又见清军势大,设计杀了南明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再次反水投降了清朝,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家财富贵,如果因这事儿倒了,那就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