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战场的山谷,两侧陡峭,坡度很高,布满裸露于土壤外大石头,仅容两人并行的官道曲折于谷底之中,两边又有树木茂密,如果奔入山林中,只能在林木间隙里隐约看到一个个人影晃动,要想在里面搞追杀玩包围,难度很大。
眼下清兵们就面临这样的局面,李廷玉的手下四散而逃,官道两边都有人影或远或近的闪现,偏偏几乎没有一个人影是在一个方向上的,清兵也只能分开,几个人追一个人影。
苏勒领着二十多人,紧紧跟着刚才大嗓门咋呼的高大身影不放,他那一双鹰目一刻也没有从李廷玉的背影上离开过,有好几次命令手下张弓射箭,都被那人利用树木掩护,躲了过去,这让苏勒更加恨得牙痒痒,恨不得脚下生风,飞到李廷玉身边去。
可惜正在爬的这座山坡,就是一座石头山,李廷玉很会选地方,山上除了石头就是树,坡度很陡,须手脚并用才能向上爬行。李廷玉本是川中人氏,从小就习惯了翻山越岭,爬山如履平地,山地对他来说就跟遛弯一样轻松,他又丢掉了被羽箭插得像刺猬一样的包袱,身上一轻,像只猿猴一样在山石间跳动腾挪,眨眼间就爬上了山顶。
而苏勒等人虽然身强力壮,但长于马上功夫,这攀岩运动并不擅长,本来与李廷玉之间并不很远的距离,竟被越拉越远。
李廷玉爬上坡顶,吁了一口气,躲在一块大石后朝坡下看去,见到一群身着铁甲的八旗兵还在半山腰上吭哧吭哧的埋头苦爬,忍不住冷笑一声,晒然道:“跟你爷爷较量脚底板上的功夫,不是自讨苦吃吗?”
眼光一转,居高临下的又看到了远处山口处,倒在血泊中的手下尸体,心中难以抑制的悲痛难平,那些兵都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袍泽啊,没有死在江南战场上,却倒在了归乡之路上,这让他这个主将如何不痛惜。
这些****的鞑子,李廷玉怒火中烧,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这才想起,自己装的是个商人,身上无弓无枪,只有一把短刀藏在腰间。他抽出刀子瞧了瞧,觉得把它当作暗器丢下去也弄不死人,又插回腰间,四下里一看,顺手抱起一块大石,站起身来高举过头,口中怒骂道:“来啊,****的东奴,爷爷在此,来和爷爷拼命啊!”
正欲将石头冲下面打头的清兵头顶天灵盖的位置丢下去,却斜刺里伸出好几双手来,有人大叫道:“将军小心!”几双手一起用力,把李廷玉拽到在地。
几人倒在地上,只听头顶“咻咻”声连响,三四支利箭从李廷玉刚才站立的地方飞过,如果不是倒在地上,这时候李廷玉已经被射了个通透。
李廷玉暗呼侥幸,爬起来一看,救自己一命的不是别人,正是脚底抹油爬得飞快的王欢等一群和尚,原来他们一见形势不妙,不等李廷玉下令,率先就朝路边山上爬去,所以虽然他们年幼力弱,却比李廷玉这大山中长大的军人爬得还快还高,早已经上了山顶,看到李廷玉恼怒之下一时兴起要举石头跟追来的清兵拼命,而半山腰上的清兵已经有几人弯弓搭箭,就等着他露头,急忙扑过去,按倒了李廷玉,避免他被乱箭穿心。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得赶紧离开这里!”王欢瞄了一眼紧紧坠在后面的清兵,急切的说道。
李廷玉出了一声冷汗,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下来,心里也知道形势危急,搞不好一世英名今天就得交待在这里,忙不迭的点头,四下里一看,却道一声苦也!
众人站立的山坡顶部,仅仅是一座高耸石头山的一个小山头,那石头山怕有三十米高,四面陡峭,靠里的一面有山岩与石头山相连,只有爬上来的一面可以勉强容人像猴子一样攀登上来,要想从这里下去,只有原路返回,可是来路上苏勒等人正仰着脖子举着刀等着呢。
王欢咬咬牙,抬头看了看石头山,沉声道:“如今别无他法,只有继续向上爬一条路可走,到了上面,也许有路径从另一面下去。”
许狗蛋惶恐的问道:“可是,如果到了山顶,上面没有路下去怎么办?”
陈二狗劈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扇在脑门上,怒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点的!”
李廷玉也举头望了望上方,肃容道:“不管上面有没有路,王欢说得对,也只能向上爬了,快!别啰嗦,下面的鞑子快上来了!”
十几个小和尚慌忙奔到山岩处,手脚并用,纷纷攀附在石头缝隙中,努力向上爬去。山壁几乎直上直下,幸好有一些藤蔓从山缝中长出,加上石缝岩角,可以搭手放脚,也不算十分难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