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熊此人,虽贪财庸庸,却本质忠于皇室,且有着世故官僚特有的精明,对于神宗嫡孙的永历皇帝,他是极为认可,也颇为忠心的。别人不知道王欢的厉害,王应熊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得很具体,具体到他清楚的明白,如今的天下,明廷唯有靠王欢,才有可能抵御清廷,才有可能收复丢掉的江山,至于那些拥兵自重、花花架子高高的各路大小军阀,也就能打个山贼灭个响马,真碰上清军八旗,只有崩溃投降的份,根本靠不住。
所以他在密奏中,向永历直言,必须拉拢王欢,趁他羽翼未丰,以高官显爵控制住他,用功名厚禄收买他,让他在内心里种下忠于朝廷的种子,否则,社稷危矣。
王应熊的建议是,给王欢一个侯爵,让他由一个不入流的总兵,一跃而成勋爵,如果可能,还可与王欢联姻,反正这小子未娶,弄个公主给他,大家成了亲戚,王欢还好意思不出力吗?今后好意思造老丈人或者大舅哥的反吗?
这个主意是极好的,一旦成功,永历帝可高枕无忧。
但是,永历也有难处。
就连给王欢一个伯爵,都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硬给的。
这种压力,并非仅仅来自现在跪在地上的那些官儿,而是真正的生死存亡的压力,能施加这种压力的人,强的可怕,强得永历也要畏惧三分。
永历缓缓睁开眼,眼神复杂的看着王欢,心中叹道:朕只能给你一个伯爵,无法再多了,望你能明白,朕这一片苦心!
王欢直直的跪在地上,面无表情,无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对周围的眼神目光毫无反应,就连谢恩,也是王应熊拉着他一起叩头的。
一片冷场般的寂静中,两人叩头谢恩时高呼的“谢皇上隆恩”的宣号,也显得有些刺耳。
而远处的角落里,李定国和刘云二人,也在耳语。
刘云有些愤怒,轻声道:“这皇帝太过小气,大人如此丰功伟绩,却仅仅封了个挂印总兵,那劳什子的伯爵,更是无用,凭大人这功劳,当个公爵都绰绰有余,莫非这满朝文武并那皇帝,都眼瞎了么?”
李定国面目严肃,他的位置最靠外侧,一棵大树就在他的头顶,整个身子都隐在树影中,化为黑暗中的一个影子,唯有两颗亮晶晶的眸子,放射着精光。
“满朝文武是不是瞎子我不知道,不过这皇帝,却不是瞎子。”李定国摇摇头,缓缓说道:“仅从他能力排众议,敢当众封赏大人,就能瞧出一点端倪。”
“哦?”刘云奇道:“但是刚刚那些大臣吵吵着要弄什么御史廷议,反对皇帝给大人封赏,难道不是他们瞎了吗?”
李定国笑了,不过却满是冷意:“他们不是瞎,而是睁着眼说瞎话,因为如果按照他们说的来做,大人连这伯爵都得不到,很可能得到一个挂印总兵就到头了。”
“却是为何?”刘云更加奇怪了:“皇帝说了还不作数吗?”
李定国脸上冷意越来越深,说出的话语仿佛也带着寒意:“皇上的话,如今也不一定作得准,这朝堂之上,恐怕也并不是皇帝说了算数的,我观今夜这场戏,戏码很足,各路神鬼都上了阵,没想到大人这一进京,居然牵连起如此多的幕后黑手,却是没想到的。”
他顿一顿,向刘云道:“我们驻扎在城外的军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要应付不测,这肇庆城的天,并不比汉中的天安稳,一旦塌了下来,就靠我们自己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