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飞来的利箭“笃笃”的钉在人的身上,激起一朵朵血花,惨叫声不绝于耳,但是无人敢回头去看,近万人拥挤在信丰河边,他们好似一团罐头打开后倒出来的沙拉酱,拥挤而又恐慌,散乱又挤作一团,在河水里、河滩边狼奔豚突,不时有人被身后飞来的箭矢射中,倒在了河水里。
鲜血从尸体上流出来,染红了河水。
天上的云层翻滚,无语的看着地面上奔腾的人潮,鲜明的两股人流一前一后的从信丰城里冲出来,城里大火燃烧,已经染红了天际。
被打散的明军争先恐后,逃出化为火海的城池,向南边跑去,信丰河就在城边两里路,成为横在逃命路上的天堑,正值汛期,河道涨水,平时不过马腹的河水已经到了马脖子,穿着甲胄的士兵跳入水中,像一个个浮动的木桶,拼命的向对岸游去。
不会水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茫然的跳下水,踩着水底的泥泞向前走,然后渐渐的脚不能粘地,继而四肢乱抓,慢慢的吃水下沉。
追击而来的清兵拿着刀枪四处乱砍,骑兵奔走在河边,冲击着或抱团或落单的明军兵卒,将他们驱赶下水。
然后拿出弓箭,好整以待的站在岸边,瞄准水面上的人头,一箭一箭的射去,就像射击靶场上的草垛,河中的人马尸体漂浮起来,顺水而下,好似满江的死鱼,堵塞了河道。
李成栋在对岸的树下站定,“呼哧呼哧”拉风箱般的喘气,他的马刚才陷在淤泥里被清兵射死,人却没事,沉重的甲胄成了泥泞中脱身的负担,急切间却解不掉,只得费力的硬挺上岸,但累得够呛。
手中的长刀崩了几个小口子,突围出城时的酣战让他不得不亲自挥刀上阵,头盔不知什么时候掉了,脸上也被挂了花,血污满身,分不清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让他看上去很是狼狈。
他回头望去,借着远处城池的大火看清了河边的惨状,随他突围的两万多人,被堵在河边,清军尾随而来杀鸡般的砍杀着,让信丰河两岸宛如地狱,上万人的生命在这一刻如灯火般泯灭,血流成河。
“抓住李成栋!”
“抓住李成栋!”
如雷般的喊声在对岸响起,清军已经追到了河边,一队骑兵向上游奔去,找寻桥梁。有性急的清兵,已经跳入河中,一边挥刀收割明军的脑袋,一边趟着水游向这边。
这种行为,是非常冒险的,明军只要在岸边集结,反戈一击,水里的清兵是无法反抗的,但是此刻明军已经如丧家之犬,心无斗志,除了逃命,脑子里没有第二个念头。
“公爷,这里不安全,快走吧!”亲卫急切的喊道,聚在他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子。
李成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目光涣散的回头看了看,挥挥手,带着不多的亲卫迈步逃去。
永历三年七月底,大明惠国公李成栋从信丰突围,被清军追击,围杀在信丰河畔,十万大军随李成栋回到广东的不足五千人,南粤为之一震,风声鹤唳,大明朝堂人心惶惶。
同月,永历帝在肇庆发出诏书,封平凉候王欢为凉国公,节制西北军政。
八月中旬,夔州军山字营许铁柱奉凉国公命出夔门,兵发湖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