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却是,矮墙和木栅拦住了骑兵,让他们几乎就在矮墙外停了下来,还不得不奋力拉开前面串在长枪上的同袍尸体,方可看见明军的脸。
预计中的骑兵纵马越过木栅、明军四散逃窜的局面,变成了骑兵下马为步卒,操刀肉搏攻坚的结果。
“杀!”马七斤从前面士兵的肩膀上把长枪伸出去,横叉勒过一个蒙古兵的脖子,带起一蓬血雾,那蒙古兵嘶吼着爬在木栅上,亡命的用手斧狂砍了几下木栅,将一根木头砍得几乎断掉,才捂住伤口,不甘心的倒了下去。
“看到了没!就这么打!”马七斤侧头过去,想跟刚才站在身边的义军新兵再教导一下,却发现,那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长枪尾部倒刺进他的肚子,人已经死了。
应该是力量不足,扛不住战马的力量,又没有握好枪身,被撞过来的马把长枪撞回来导致的。
马七斤摇摇头,面无表情的单手把长枪从他的肚子上抽出来,在手上掂了掂,双眼发红,嘶吼着将长枪当作标枪投了出去。
相隔不远处,李廷玉护着身边的炮手,同样红着眼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
他的枪已经断了,不过不是被战马撞断的,是被蒙古人用刀砍断的,他面前的木栅上,爬着四五个蒙古人,这些草原汉子看到了这里有门炮,喷出的铁弹正在肆无忌惮的屠杀着骑马的兵,大怒的扑了过来。
“来啊!让爷爷快活、快活!”李廷玉把眼罩扯掉,露出那只毛骨悚然的伤眼,很有技巧的将长刀从木栅的粗木栏杆中刺进又刺出,杀得蒙古人哇哇乱叫。
但是在其他地方,木栅的脆弱性在蒙古人疯狂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粗如大腿的木头并没有在强有力的肌肉砍伐下坚持多久,兵器的砍杀加上人体的冲撞,木栅很快有了倒塌的迹象。
李廷玉推开几步,将血淋淋的长刀甩了几下,看了看拥在外面的清兵,凝神屏气,大喊起来:“长枪手退后,弩手上前、刀斧手上前!”
身边的兵将他的话如击鼓传花一样传了下去,三排长枪手拖着伤兵,侧着身子,飞快的向后退去,在后面的弩手和刀盾兵、月牙斧兵冲了上来。
夔州军整体向后退了四五步,让出了矮墙后的一块空地。
弩手上来,平端摧山弩,冷眼望着正在拼命砍木头的清兵,有敢于爬上木栅想翻过来的,直接几箭射去。
“轰!”第一段木栅在喊声中被推到,强健的蒙古兵挥舞着斧头和战刀,暴露在了弩手眼皮底下。
然后几排箭矢射去。
最前面的几个清兵几乎人人都中了几十箭,如同豪猪一样扑腾了几下,一头栽倒在泥水和血水混合的地面上。
李廷玉双手握刀,手指在有些粘黏的刀柄上用力紧了紧,脚下一错,从弩手身边旋风般的刮过。
一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蒙古兵踏着地上的尸体,大步的冲他撞过来,手中一柄狼牙棒高举过头,力道仿佛足以劈死一头牛。
李廷玉的眼神和蒙古兵对上,空中的目光对撞仿佛撞出了有形的电光,手中却没有丝毫的拖延,长刀刀锋由下往上,后发先至,快如闪电般的化为一道寒芒,同时身子微微朝右边一闪,当狼牙棒从身边落下时,刀已经划过了蒙古兵的肚子,给他开了膛。
蒙古兵跪在了地上,目光呆滞的倒下,李廷玉却早已迈过了他,对上了另一个清兵。
“顶过去!把他们顶出去!”李廷玉的声音被战鼓声还要响亮,直入云霄,亢奋而又狂热,正如地上疯狂纠缠在一起的人群。
刀光剑影、血肉迸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