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原事急,如累卵悬空,岌岌可危。”多尔衮的声音不高,却极有魄力,如绕梁之音回荡在夜空:“我们多在此地耽搁一天,祝世昌就多一份危险,如果太原有所闪失,我们失去的,绝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整个山西!”
“南蛮王欢,以蝼蚁之力敢挡天兵雄狮,不过螳螂挡车而已,但且不能轻视之,此獠能在陕西杀我能臣孟乔芳、于此地退博洛、尼堪二王,前年更在四川力据豪格,颇有几分能耐,本王今日观战,对此獠作战方式有所体会。”
“南蛮以火器为先,多有擅长火器的军将,辽东累战,我军早已有所见识,火器之道,的确威力巨大,故而孔有德、尚可喜等人来投,太宗皇帝以礼待之,以高官赐之,以厚薪养之,所为者,不过意图火器耳!”
“此獠更甚,于火器运用炉火纯青,其火器之猛,前所未见,乃经年来第一强者,谈笑间即让我数万人灰飞烟灭,着实可恶。偏偏此獠铁石心肠,愚忠可笑!敢杀我劝降之人,不可得之,虽然可惜,却不能容他!孙龙,你在军中,是最为精通火器的,曾得孙元化真传,你来说说,如何破之?”
满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缩在末尾的孙龙身上。
孙龙一窒,差点没被一口气梗死。
你来问我,我怎么知道?
那么凶的火药,人人都知道,就是火药的缘故,你却来问我!
“这个,末将以为,王欢仗着的,不过是火器犀利。原本对付火器,我大清有一套办法,就是以骑兵迂回,用速度绕开火器射角,一举克之。又或是以盾车前压,抵住火器弹丸,一旦接近,南蛮自溃。不过这些方法用在王欢身上,却不见得行得通。”孙龙硬着头皮,思量了一下,开口答道:“其军坚韧,乃强军也,能死战不退,近身厮杀不逊于我八旗劲旅,而其火器种类繁多,可远可近,骑兵亦不得法,故而今日我军虽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却不得胜,原因在此!”
这席话倒有些道理,听得满蒙贵族们若有所思,连连点头,多尔衮也沉吟不语,侧耳细听,孙龙一看有门,大受鼓舞,劲头立刻上来了。
“本来雨天之中,可以克制火器发挥,不曾想王欢的火器水火不侵,能雨中作战,实在出人意料。而雨天泥泞,反而限制了我军步伐,限制明军的天气成了局限我军的困难,也是意料之外的。”
“如果以人海奔袭,大军掩杀,必然能将此獠击败,但这样一来,损耗太过惨烈,我军即使获胜,也是惨胜,划不来的。”
“又或者以偏师引诱,梯次攻击,使其不得休息,徒耗火药,待他火药用尽,然后搏杀,也能败之,不过此獠在这里经营许久,不知备有多少火药,而太原之围久亦,不能耽搁,这法子也不可行!”
“所以末将思来想去,觉得唯有以火器对火器,以炮制炮,方为上策!”孙龙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用红衣大炮与其对轰!铺以战兵人海攻击,同时进行,即可大胜!”
众人膛目,继而面面相觑,接着举掌相击,大喜过望。
“孙将军果然人杰也!”满达海兴奋的喊道:“就这么办!”
多尔衮也面含微笑,连连点头,劈手丢一块羊大腿肉隔空给了孙龙,孙龙面带红光,抄手接了,拱手谢恩。
“不过,有一个问题。”孙龙拿着羊肉,仿佛刚想起了什么,红光潮水样褪下去,喃喃的说道:“我们的红衣大炮还在代州以北,道路泥泞,赶、赶过来需要时间。”
众人的动作凝固住了,喜庆的气氛立刻降到了冰点。
“派人去运!加派人手!把附近州县的壮丁都抓过去,就算用人命填在炮车轮子底下,也要把炮尽快运过来!”多尔衮杀气腾腾的道:“本王要五天以内,看到红衣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