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汉军们彼此对望,不知道应该继续向前,还是转身逃走。
关键的时刻,白广恩沉默了,他躲在自己的盾车后面,一言不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紧张的通过盾车上的小孔窥视着前方。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第二发炮弹如期而至,这发炮弹没有击中任何盾车,从大家的头顶飞过,砸在后面十余丈外的地面上,“嗵嗵嗵”的跳了几下,方才停住不动。
看着那西瓜般大小的圆疙瘩,黑黝黝的铁质弹身发着暗光,想象着这东西打在自己身上后的惨状,汉军齐齐的吞了一口口水。
紧接着,第三声炮响传入耳膜,这一回,没有那么幸运了,又一辆盾车被打中,这一炮是斜着打过来的,从一辆盾车的正面打进去,又斜着飞过,一连划过了好几辆盾车后面排成长队的汉军,死伤惨重。
“妈呀!”被鲜血溅了一脸的汉军中,终于有人忍受不了,爬起来撒开双腿就逃。
这很正常,与面对面的厮杀不一样,面对只能对方打自己而打不着对方的战斗方式,任何人都会崩溃的。特别是对战斗意志并不那么坚定的汉军来说,更甚。
一个人逃,很快就会带动身边的人,几十个人立刻加入进去,丢掉兵器、茫然的往后狂奔。
后阵的蒙古兵督战队,开始张弓搭箭,等待这些逃兵进入射程。
白广恩仿佛等的这一刻,他突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面巨大的白旗,挥舞在手中,一步踏上盾车,高高举起手,狂喊道:“兄弟们!再打下去,就是死路一条,我们不打了!我们反正!”
他的亲兵紧紧的围拢在周围,持刀举枪,警惕的防卫着四周,以免有铁心为大清效力的人瞅空子干掉白广恩。
左右的汉军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总兵,几乎忘了对面明军随时可能飞过来的铁弹,这个消息比神威炮还要震撼,简直耸人听闻。
临阵投敌,这是明军的专利,在清军里面,什么时候听说过?白广恩还有家眷在北京城里,不要了?总兵高位不要了?
白广恩咬着牙齿,双目通红,显然已经下了决心,他丢下盾车,扔掉刀子,高举着白旗向前走去,一路走,一路脱掉身上的甲胄,最后只穿白色内衣,不留一丝容易让人误解的东西。
“对面的明军兄弟,我们都是汉人!我们要反正!”他的亲兵有样学样,都脱甲扔刀,变戏法一样摸出几面白旗来,套在长枪上,挥舞着表达诚意。
这个时候,如果说白广恩没有准备,那是哄鬼的,其他汉军立刻明白过来,如果还有没有明白的,看到明军的炮击突然停了,也会马上知道为什么了。
几千人都开始卸甲,明军阵前开始发生一场滑稽的****。
石岭关上,王欢笑了起来,他轻松的对马万年说了几句话,马万年点点头,如飞般的下城去了。
片刻,明军矮墙上开了几道门,一群明军涌出来,搬开拒马,拿着长长的绳子,开始收纳俘虏的工作。
因为汉军的距离已经隔清军大阵很远了,督战队鞭长莫及,除了干瞪眼,别无他法。
除非追上去,冒着明军炮火的威胁靠近射杀白广恩。
多尔衮等人已经呆住了,白广恩的临阵倒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半响,满达海咬牙切齿,怒道:“皇父,我派人冲上去,杀掉这帮狗东西!”
另外几个女真将领立刻附和,骂骂咧咧的就要去派兵。
多尔衮却喝道:“慢!”
众人一怔,却听如山般稳坐马上的摄政王缓缓的道:“去,将白广恩麾下留在军中的余部,全部捆束,绑至阵前来!本王要他们看着自己的袍泽被砍头!”
“派人回北京,将白广恩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