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似醒非醒,沈奕瑶感觉自己一直没睡踏实,她猛地心中一惊,睁开眼,迷迷瞪瞪的,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不是说没事了吗?怎么又严重了!”
她想撑着起身,却感觉浑身酸软。想说话,嗓子里干涩得发不出声,头也疼得厉害。
“夫人刚开始确实没事儿,大夫也来看过,开了两幅药。服了药,夫人便睡下了,刚才奴婢过来看,谁知居然发起了热。”这声音是翠巧的。
“我爹呢?”
“侯爷不在。”翠巧的声音隐隐有着哽咽,“奴婢实在没法子,才让人去叫了姑娘。这大半夜里,二门那边已经锁了,奴婢让看门婆子开门,那婆子说府里规矩,没荣安堂那边发话,这二门不能随便开。去荣安堂那里,早就熄灯了,奴婢去求见,有个小丫头来说赵妈妈说的不敢扰了老夫人……”
“你身为堂堂威远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居然叫不开一个二门,要你干什么用!”
“姐,你说她作甚,她刚来当差没多久,哪里叫得动人。”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是严陌。
“邹妈妈你跟她一起去趟荣安堂,叫不得老夫人,赵妈妈总叫得,让她着人拿了钥匙开二门去请大夫,就说是我说的。董妈妈你带两个人去管二门那婆子那儿,谁说不开门的,给我大耳刮子使劲抽,抽坏了我担着……”
一阵应声响起,然后便是悉悉索索各自散开了。
沈奕瑶想说什么,可提不起精神,只能昏昏沉沉又陷入黑暗。
☆、第66章
翠巧感觉自己心里砰砰直跳。
她是威远侯府的家生子,但家里却是家生子中混得最不好那种。
她娘就她一个闺女,她也没个兄弟,爹娘俱是那种老实嘴笨的人。好差事轮不上,能摊上的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她八岁进府里当差,从最低等的洒扫小丫头做起,到锦瑟院里跑腿小丫头,再到正房侍候的二等丫头。这么多年,府里发生的种种也是落入眼底的,只是她就是一个小丫头,哪能管的了主子的事,还不如当个锯了嘴葫芦老实当差。
因着三姑娘,锦瑟院接二连三换人,当下人的人人自危,不是怕被鞭子抽了,便是怕离开这么好的地儿,她也是其中一个。谁知芳草芳翠两个被打死,大丫鬟的位置空出来,便提了她和翠萍顶上。
翠巧很怕三姑娘,这种惧怕从她还是二等丫鬟时便埋藏于心间。这也是为什么她升了大丫鬟,还那么讨好三姑娘的原因。
这么多年她也算看出来的,谁和三姑娘做对,谁遭殃。芳草和芳翠两个,好好的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做,居然去给裴姨娘当狗腿子,也活该她两人被打死,全家发卖的下场。
而今日这事,翠巧心里也是门清,她算是被搅合进来了。老夫人生了夫人的气,赵妈妈才会那么大胆的敷衍了事。
其实她完全可以从荣安堂回来便作罢的,反正她只是个下人也无能为力,夫人发一夜热也不会有什么事。可她实在是不忍心,夫人是个好人,对她们这些锦瑟院的奴婢们也很和善。别人各有心思怎么做怎么想和她没有关系,可她翠巧实在干不了那昧良心的事儿。
所以才会这大半夜里,着人去叫了三姑娘。
翠巧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看你手这么凉,是不是冷?”
前后均有小丫头擎着灯笼,四下里倒也不黑,就是天冷,冷风直往脖子里灌。
手被轻轻的拍了拍,“别怕,你是个忠心的,三姑娘是知道的。咱们确实有事要禀,打扰了老夫人,也是实属无奈。”
翠巧点点头。
到了荣安堂,诉清楚来意,正房旁边耳房里的灯很快便亮了。
赵妈妈披着袄子出了来。
“居然让您跑了一趟,三姑娘不会也被闹醒了吧。你这丫头也是,这么大的事叫老婆子一声,难不成还会阻你?就这么回去了,还去扰了三姑娘。”
翠巧低着头,呐呐的,还在想怎么说,被人拉到身后。
只听得邹妈妈细声软语,“这丫头刚提上来,也是一时慌了神。不过也算是个忠心的,日后好好教教便是。麻烦老姐姐这大半夜里起来,您赶紧去歇下吧,吩咐人开了二门便好。”
“夫人发了热,我这哪能睡得着,我送您出去吧。”
“不用不用,我这便回去了。只是跟您说一声,您也知道三姑娘脾气急,这不,那二门的看门婆子给脸不要,居然敢耽误锦瑟院的事儿,三姑娘命人去掌了那婆子的嘴。明日老夫人起身,还要劳烦您说说,什么不看也要看三姑娘一片纯孝之心。”
邹妈妈带着人走了,赵妈妈愣在当场。
这是打那婆子的脸,还是在打她的脸?
给脸不要!
嘿,这老货说话可真气人!
赵妈妈进了正房,借着细微的光亮去了里间,原来里间那里还燃了一盏小灯。只因光线暗,从外面是看不显的,仿佛是没点灯。
老夫人半靠在床头,阖着目,听见动静,睁开眼睛。
赵妈妈凑了上前,小声将事儿说了。
“那沈奕瑶不是装病?”
赵妈妈摇摇头,“看样子应该不是,锦瑟院的大丫头不顶事,把三姑娘都给闹腾起来了。”
老夫人半响没说话,赵妈妈瞅着她脸上的动静,也不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
“行了,你也去歇着吧。这丫头胆子小,不敢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赵妈妈想了想,道:“只怕管二门那齐婆子要遭罪了,三姑娘性格也是爆,一刻都不得闲下,这大半夜便命人将人拖起来抽耳刮子。”
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这是在抽那婆子,还是在抽她啊!
这作妖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