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晋原一锤定音,并没有给艾欣兰反驳的机会,再次跟齐悦和黄医生道了别,而后抬脚上了院门外的绿吉普。
艾欣兰僵在原地,刚刚送了父亲上了红旗小轿车的祁阳,立刻赶过去,拉开绿吉普的车门:“妈,请上车。”
艾欣兰得了台阶,施施然地将发丝别到耳后,不急不缓地走到车门前,祁阳立刻体贴地伸手在车门顶部挡了挡,艾欣兰很是受用,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叮嘱道:“思思左腿夹了板子,晚上你多照顾她。”
祁阳立刻点头承诺:“岳父岳母请放心,我今晚肯定照看好思思和小胖。”
艾欣兰颔首,弯腰上了车,祁阳关上车门,又叮嘱警卫员小张路上慢行。
祁书记的小轿车在吉普后头,看到祁阳这副殷勤模样,忍不住有些吃味:“这小子讨好岳父岳母倒是有一套。”
司机不好接话,只得赔笑说祁阳对书记也是极为尊敬的。
祁阳耳尖,听到小轿车里的对话,立刻退后几步敲开祁书记座旁车窗,猛地往里嗅了嗅鼻子:“爸,你记得你今晚喝的是酒,怎么闻着有股酸味。”
“滚!”祁书记被气得脸黑,骂了一声就摇上车窗,又吩咐司机快开车。
祁阳却把住了驾驶室的车窗,神色认真地冲司机叮嘱:“吴叔叔,我爸今晚喝了酒,你开稳当一些,别把他肚子里的酒水颠出来。”
站在院门前送行的齐悦,以惊叹的目光望向对面作死的祁阳,果然小轿车里传出祁书记喝骂的声音,车子也很快开动,若非祁阳撤得快,怕是会被擦伤。
祁阳却浑不在意,还冲车子挥手告别,可惜车里的人没有给他回应。
齐悦噗嗤乐了,招呼送行人都回转,祁阳迈开大长腿,两三步就赶上他们,齐悦扭头吩咐他:“将大门关上,上拴。”
据说这个时代路不拾遗,百姓睡觉都不兴关门,但有过被人翻墙的经历,齐悦每到夜里就会将大门小门都关好拴上。
祁阳对此也没有异议,很快将门拴好,却又好似不经意道:“这一片杂居的人多,也没有警卫巡逻,你们一群老少住在这,晚上的时候会不会有些不安心?”
齐悦侧头笑望着他:“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大院里环境好,警卫也多,适合我们这样的老少妇孺居住?”
祁阳摸了摸后脑勺,呵呵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嫂子,嫂子也考虑一下,我家那边房间也多……”
齐悦打断他道:“你要是能劝动思思跟你回去住,我不会有意见,但我和我的家人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住在这很安心。”
祁阳其实就是顺口提一嘴,心里也清楚齐悦多半不会同意搬到他家,所以便不再劝她,而是将话转到宋思思身上。
“思思心里有气,这会多半是不乐意再搬回我家住,但我又担心她住在外边没人照顾。嫂子这倒是很好,但也不能一直麻烦嫂子照看她和小胖,不然雷哥又得揍我了。”祁阳说到这,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上面的淤青还未有完全褪下去。
齐悦其实打一见面就发现了,她原以为那是他训练所致,但听祁阳这话的意思,那淤青应是雷军动手留下的印记,齐悦就忍不住笑了:“你别污蔑雷军,他揍你肯定是因为别的事。”
祁阳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很快飘回来,满脸诚恳地道:“我知道,嫂子和雷哥都为我和思思的事操心,希望我和思思能过好,这也是我的想法。想来思思跟你提过她想跟我离婚,我没有答应,以后也不会答应。”
听了他这番剖白,齐悦不置可否,只道:“你和思思的婚姻问题,你们自己解决。”
祁阳神色微滞,垂眼看清路灯下齐悦清淡的神色,他禁不住问道:“嫂子可是在生我的气?还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若有不对请嫂子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怕是很难哄得思思回心转意。”
“哄?”齐悦拧眉,抬头问他,“你应对思思的方式就是哄吗?哄一哄,哄得她顺气了,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对不对?”
齐悦其实也觉得宋思思在婚姻上先是天真太过,之后遇到挫折又冲动任性,轻易将离婚说出口,但如今对上祁阳,她却是真生气了,一连串的质问甩到他的脸上。
祁阳被她问得懵了,脱口道:“女人不就是要多哄哄么,我见雷哥时常写信哄嫂子。”
听到他这话,齐悦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你拿雷军与你比,那你问问你自己,你除了拿哄骗当手段之外,可曾动过心?可曾用心对待思思?”
祁阳被问得心口骤然一滞,望着灯下的齐悦一个字说不出来。
齐悦被他的目光惊了一下,心道自己或许过于武断了,祁阳与思思结婚也有一年了,日久夜长下必然会动心动情,她便缓了语气道:“若是真心,将便要告诉对方,也真心为对方考虑,这样两个人的日子过得顺,过得好。”
祁阳依然没有说话,甚至撇开了眼,齐悦有些说不下去,毕竟她与他见面次数不超过十指之数,他虽亲热的叫她嫂子,但实际上他比她大了六岁,被一个小自己许多的人教训,是个人都不会高兴,何况是祁阳这样骄傲的人。
“这只是我对婚姻的看法,你听听就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齐悦说完这话,便转身往后院走。
“齐悦。”
身后,祁阳忽然连名带姓地喊她,齐悦有些诧异,回过身,望见路灯下的祁阳双眼里似有火在灼烧,她莫名心惊。
第706章 放肆
寂静的夜,月华与灯光混在一处,她俏生生地立在廊柱旁,让他禁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那是在去年春节,他的妈妈从京市那边找了一群年轻姑娘跟他相亲,他被逼无奈去火车站接相亲对象,她就在那群相亲对象之中。
或许是他厌烦了他妈妈的念叨和相亲安排,想要找个瞧着顺眼的姑娘结婚,就那么巧的,他在那群相亲对象中一眼瞧见了她。
他还记得,她当时穿着一件军绿的中长款棉衣,蓝布裤子,头上的带着雷锋帽,装扮朴素得很,远没有其他姑娘光鲜,但他却一眼看到了她。
也看不出哪里美,不过是脸比别人白几分,唇也红上一些,还有一双眼被冻得蒙上了水汽,但他的目光却挪不开。
旁的姑娘都叽叽喳喳主动过来跟他搭话,她却退到一旁,极为安静,甚至避开他的目光。
是他按捺不住,开口询问她的名字,他当时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但心却如擂鼓一般跳动,他知道自己动心了。
但那心动是如此短暂,她告诉他,她叫齐悦,然后第二句就问起雷军的病情。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瞬的脸色如何,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如何回她的,他只记得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与脚下的雪地连成了一片,他动不了。
就如此刻,他望见她站在前方,相距不过两三米,他还是动不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靠近,但心口有一团火,让他在这寂静的夜里冲动起来。
他凝着她的眼睛,将她的名字在舌尖上轻转:“齐悦,你动过心吗?”
齐悦的心颤了一下,因为他叫她名字时太过轻柔,轻柔得让她生出害怕,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放出什么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