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华,许向勇, 许向斌三个被安排在了一队,许向勇见许向华和许向斌都欲言又止的瞅他, 苦笑着说道:“我昨天去把二赖子敲打了一顿,他俩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孩子, 有孩子了应该能好些吧。”
许向斌撇了下嘴, 说道:“狗还能改了吃屎,不行就让草花姐离婚吧。”
许向华点了点头道:“就是,不行就让草花姐离婚吧,再说了,生孩子也不光是女人的, 种不好, 不发芽, 地再好也白搭。”
许向华语言刚落, 许向斌和许向勇便一齐惊讶的看着他。许向华纳闷的说道:“你俩看我干啥?”
“唉, 我那好面子的老娘是死都不会同意我姐离婚, 回娘家吃住的, 不过, 九哥,你说的这个是真的吗?”许向勇紧张中带点希望的问道。
许向斌也凑热闹的问道:“就是,九哥,这生不下娃还关男人的事?不都是女人肚子不争气么!”
许向华一拍额头,在这个时代,许家庄这么个大庄,文化水平最高的也就是高小毕业,村里认识字的人都不超过十个数,村里大多数人的思想都是愚昧,封建的,男子为尊,即使外面“男女都一样”,”妇女也顶半边天”喊的再响,在这个一亩三分地的小山村也白搭,许家庄都是如此,其他小的村子可想而知,又会是怎样的愚昧,封建。
只要生不下孩子,或是生下的都是女孩,村里人都会认为是女人的错,这女人就是个不下蛋的鸡,由着婆家磋磨,娘家也不敢挺直腰杆去管,还得赔着笑脸说好话。
想到这,许向华朝那哥俩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是呢,这生不生娃,男人女人都有原因,这生男娃生女娃主要责任在男人,这是科学,勇子,不行就带二赖子和草花姐去县里的医院瞧瞧,是谁的责任还不一定呢。”
许向勇眼晴一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明天就请假,带他俩去检查,要是那二赖子的问题,我看那畜生和他那老虔婆娘还怎么磋磨我姐!”
中午下工后,许向华回到家刚洗了把脸,水都还没来的及喝上口,许向民便一脸阴沉的拍门进来了,拉着脸,跟有人欠了他二百块钱似的,带着郁气说道:“二哥,咱爹娘叫你和二嫂回一趟老宅。”
许向华斜了许向民一眼,端着茶缸喝了口水,顺了口气问道:“又咋了?”
许向民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愤愤不平的说道:“还能咋的,许英回来了,没粮啦,要借粮呢。”
许向华“哼”的笑了一声,看着欲言又止的田春梅说道:“梅子,你身子重,别来回跑了,在家看着俩儿子吃饭,我和老四过去就成。”
田春梅实在是服了自家那大小姑子和婆婆了,要不是她肚子里有三儿,她都想过去跟她们好好掰扯,掰扯。
田春梅边给许向华拿了件干净衣裳,让他换上,边不放心的小声嘱咐道:“有啥事你好好说,别性子上来了,不管不顾的。”
许向华点了点头,把换下的脏衣服递给田春梅,和许向民一起朝老宅走去。
许向民羡慕的瞧着许向华说道:“二哥,还是你好,能搬出来住,我也想起个房子,搬出来。”
“那就起房子,搬呗。”许向华说道。
许向民”嘿嘿”的舔着脸笑道:“二哥,我想起三间砖瓦房,钱不够,你这能不能……”
许向华笑了笑,说道:“老四,我记得你去年分家的钱,工分的钱和进山猎狼那次分的钱,再加上你以前做木工的钱,差不多得有二百多了吧,不够起三间房的?”
许向民讪笑的摸了下鼻子,说道:“二哥,我,我这不是怕不够吗?多点总比少点强呗。”
许向华无声的撇嘴笑了一下,说道:“我这也不富裕,眼瞅你二嫂肚子越来越大,家里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了,我这用钱的地方也多着呢,啥也得提前备好不是,你盖房我钱是出不了(liao)了,力气还是有把子的,到时你言语一声,我去给你帮忙。”
许向民见从许向华这套钱无望,也不再纠缠,转头便又说起了许英,“三姐也不知道咋想的,这年头谁家不缺粮,那家不是野菜混着点粮,--gtgt
勉强吃个饱,也不知她家这日子咋过的,一家五口,两个吃供应粮的,剩下的一个大人二小娃,还有娘平时送的那些东西接济,这日子咋就过不下去了,还得借粮……”
兄弟俩说话间,便到了老宅,刚一进院子里,就听见正房许刘氏那屋,传来他娘不容反驳的声音:“怎么地?!这分家了,俺说话就不好使了,是吗?老四家的,一会你就回去给俺准备粮食!俺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你和老二家一家准备三十斤粮,俺和老大家准备四十斤,凑一百斤给你三姐先带回去!没有粮就先拿钱出来,让英子去买!”
许刘氏话音刚落,柳小满便大声嚷道:“娘,这事我不同意,我家粮都不够吃,我还不知道找谁借呢。这三姐每年都回家借粮,一次也没还回来过,这不是明借暗抢嘛,当谁家粮食是大风刮来的!还有钱,娘,分家时,你才给我们分了几个钱啊,我和向民想建个草房,现在还建不起呢。”
“就是啊,娘!”一涉及到自身利益,王秀芬也不装听话的乖媳妇了,赶紧给柳小满帮腔,“咱家余粮也不多啊,当初分家口粮可都是按人头分的,后面的救济粮也不多,谁家也没粮啊,三妹,你的口粮也是这的分的呀,咋现在就没了,你咋吃的?该不会每天都胡吃海喝,吃干的吧。”
许英也是能屈能伸,平时回来耀武扬威的,这会则是呜呜咽咽的哀声哭求道:“大嫂,四弟妹,我家粮是真不够吃了,军平和红花都饿瘦了,你们就当看着孩子们的面,行不行?明年我一定还。”
王秀芬和柳小满肯定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光说还,只字不提她回生产队劳动的事,她拿啥还?妯娌俩不理会哭求的许英,都把脸撇向了一边。
许刘氏一看,不干了,许英是谁啊?打个比方,假设许刘氏是许家的女皇,那许英绝对是她的太平公主,是她最骄傲的宝贝闺女,那能受这个委屈,立马拿着扫炕笤帚砸向蹲在一边的许向荣,骂道:“老大,你是死人啊,由着这些臭娘们呛吧你娘……”
许刘氏正骂着,许向华和许向民进来了,许刘氏一瞧见许向民和许向华进来,三个儿子都到齐了,原本的大骂变成了放声大哭:“老四呀,老二啊,你们瞅瞅,这外嫁进来的,当着你们的面就敢要俺的强,俺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就落了个这下场,俺还活个什么劲,还不如早些死了……”
许刘氏一哭闹,许满屯也放下嘴里的旱烟袋,定定的瞅着许向荣,许向华,许向民哥仨,想让他们哥仨给个说法。
许向荣最先抗不住了,拉着许刘氏的胳膊劝道:“娘,你先别哭,我给,我给,还不成吗?”
许向荣一开头,许向民犹豫了一下,也低着头,跟着小声说道:“娘,你别哭了,我也想想办法,给三姐凑点。”
许向民话音刚落,气的失去理智的柳小满便扑上去,长长的指甲把许向民还算英俊的脸挠了个满脸花:“想办法?!许向民你有啥办法?分家时的粮现在都快见底了,二丫都快吃不上饭了,你有啥办法……”
柳小满一开头,王秀英也不忍着了,只不过人家比较文雅,拉着许向荣的胳膊,小拳头锤着胸口,哀哀的哭求:“他爹,不能这的啊,这的咱家三孩子可怎么办啊……”
炕上的许刘氏瞅见俩儿子挨打,坐不住了,拿起炕桌上,许满屯的茶缸兜头便咂了柳小满一头一身的茶水,砸完后还不解恨,顺手拽过许满屯手里还冒着火星的铜烟袋锅子,死命的朝柳小满和王秀芬身上抡:“作死的小媢妇!敢打当家男人,反了你们了,老娘今非打死你们不可!”
许刘氏出手后,田小满和王秀芬不敢再跟许向荣和许向民闹,被打的又疼又烫“嗷嗷”叫的直往许向荣和许向民身后躲,嘴上只求饶着:“娘,我再也不敢了。”只字不提给粮的事,颇有舍命不舍财的架式。
炕上的许满屯一脸失望的闭着眼,装看不见。许英则瞧着自家老娘发威,心里那个痛快,就知道这满家就娘一人疼她,其她都是白眼狼,打死都不亏!
许刘氏是真心疼许英,她从小就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她娘生了四个女儿才生了个男孩,打小她们姐妹四个便是他弟的奴仆,自是明白当女儿的苦楚,所以她便极度偏宠女儿,这种偏宠在许英嫁到城里后更是达到了顶峰,在许家谁也越不过许英去。
许刘氏一面觉得当女人不易,宠着自家女儿,一面却又觉得自己出钱出物娶回来的媳妇,就是传宗接代,当牛做马的,怎么使唤,打骂都不为过,死命的为难欺压媳妇,婆婆谱摆的那是绝对的正,一点也没有觉得媳妇也是爹生娘养,别人家辛苦养大的女儿。
第60章
许向华瞧着这一屋里的乱战, 躲到了门边,生怕战火波及到他, 心里直庆幸没有让挺着大肚子的媳妇跟着过来。又忍不住冷笑,这才哪到哪啊, 互相折磨吧。
前世因着没有分家, 还有他偷着上山打猎,冒着被抓住的危险, 去黑市淘换钱和东西,许刘氏手里钱粮丰裕, 像今天这种事可一次也没发生过。
不过,今生既使没有他折腾钱物, 许刘氏, 许英,许向荣,许向民手里真就可怜巴巴没有一点钱粮了吗?
真不见得,先不说许刘氏里有他爷爷奶奶分家时给三个儿子一家两件的金器和许刘氏用他跟他奶换的那个金镯子,就单说许向荣, 许向华, 许向民哥仨, 连带结婚后仨儿媳妇分家前, 这么多年在以前的自留地和现在的生产队挣的工分, 钱, 粮, 连带许向华先前时不时打些猎物换回来的钱, 物,可都在许刘氏手里捏着呢。
除去他们哥仨娶妻生子的,分家时说只有二百来块钱,那绝对是哄鬼呢。也就是许向华和许向民先前急着分家,没有多计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