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敢说,不代表金光不敢。他是有功降人,家族里在江浙明军是有关系的,更重要的在于他并非是明廷提拔起来的文臣,如今转投到陈文幕中,自也是与旁人大有不同的。
“如今华夏将亡于鞑虏,若非大王力挽狂澜,学生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换上这汉家衣冠了。”
表明了站在陈文立场的态度,金光继而说道:“学生早年曾游历各地,见过各处太多的不公。官府盘剥、士绅欺压、王府更是横行无忌,朝中的阁臣、宦官乃至锦衣卫大肆插手厚利行当,欺行霸市,出了闯贼、献逆也是应有之义。”
王朝末年,并非没有人看到这些,甚至王朝中期便有有识之士看到隐忧的存在而力图通过改良的方式来排除隐忧,但结果往往不是触及到了既得利益集团而事败,以致身死族灭,就是改良造成了更大更多的问题反而加速了王朝的毁灭,即便是在当时真的成功了,也常常会发生人亡政息的事情。
自古变法者,失败者不胜枚举,出现了成效却人亡政息的也不少,王安石、张居正就是例子,而那些加速王朝毁灭的,别的不提,李自成是怎么跳出来的就是个很简单的例子。算来算去,大抵也就秦国变法是真的成功了,并且造就了那个可怕的暴秦,但是商鞅却也没有落到一个好下场,所以任何改良都是高度危险性的。
“学生在广东听闻大王在江浙整顿王府、卫所和各级官府,称得上卓有成效。军功授田、司法与行政分离,王府和卫所产业重新整合,江浙王师之强大绝非只是在攻城、野战之上。”
金光的赞许,在场众人多是面有得色,江浙明军与旧式明军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江浙地区的行政组织也与其他地区不同,但是在新政之下,却焕发出了更为生机勃勃的力量,这也正是江浙明军强大的基础所在。
但是,其中的一些人,包括陈文在内却都陷入到了深思之中。改良触及既得利益集团,陈文这些年得罪的王府、卫所和士绅简直无以计数。相应的,卫队不断的扩编和监察司的成立就是最明白无误的表现。
现在是战争期间,一切以服务战争为目的,很多事情还能说得通,哪怕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名的抗旨不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一旦天下太平了,到时候触及到了那么多方面的利益,政治斗争只会更加残酷起来。
“金先生所见非虚,新政的效果甚佳,军队的战斗欲望也很是高涨,大军挥师北伐,光复汉家旧地也已经不再是奢望。本王在此只说一句,诸君好做,勿忧不富贵。”
陈文所言模棱两可,各人自有他们各自的理解。有些事情,陈文还没有彻底想明白,更别提准备什么了。只是抗旨之后,内部免不了为此忧心之人,与其等着他们自行发酵以致耽误到工作的进展,陈文还是选择了暂且将其先行压下去。
大军向着各个方向出击,侯国远没用多长时间就收复了北部的连山三县,从而实现了广州北部、韶州到南赣与湖广南部的对峙;张自盛南下广州、肇庆南部及高廉雷琼四府,进展神速,只是路途过于遥远,一时间还没能尽收其功;马信那边,大军一路向西,肇庆府、罗定州不在话下,梧州更是指日可待。
广东一省即将全面收复,对于新占领区,陈文的政策还是老一套。善后大借款解决王府、官府、绿营盘剥士绅百姓问题;广东和福建没有王府就藩,只有韶州以前有个淮王在那里就藩几年,很快就被迁到江西去了;而卫所方面,闽粤两省沿海,多是沿海备倭卫所,整顿上早有一定之规,自不待提。
行政和司法方面好说,江浙明军是有着较为成熟的文官集团依附,乃至是共生的,都是有着一定之规,只要把组织建立起来就可以展开施政。
唯独是税赋收入方面,陈文不是尚可喜,尚可喜那每年一百多万两的银子他肯定要吐出去不少,重新恢复到江浙那般的状态的。不过平南王府和尚之孝别院的财货却着实让陈文发了一笔洋财,掏出其中一部分用以恢复广东民生的事业上面,其他的就可以收入库房,以便于应对江浙地面上经济结构转型的问题。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可能还是要在广东的,并非是恢复民生,而是用以安抚、收买两广的那些永历朝廷的文武官员。
这是广东收复之后最大的问题,因此此间也曾长期为永历朝廷所有,并非是彻底沦入满清之手。这些文武官员,陈文不可能像对待那些清廷官员一样,总要顾及一下朝廷与越王府这双方的颜面。
督师郭之奇、两广总督连城璧、四府巡抚张孝起等高级文官,陈文当着宣诏使者的面斥其为无能之臣。弹劾是免不了的,尚可喜此前将他们软禁了起来,陈文一样没打算让他们换地方,免得他们在接下来整合两广明军的工作中添乱。
乱世之中,文官好欺,武将手里有兵,却是草头王。说来,打仗是陈文如今最不发愁的事情,但是两广明军多是依靠山川守御,在此间耽搁太久并不符合江浙明军的利益所在。尤其是耽误到后续的计划,更是得不偿失的。
为此,陈文决定先行试探陈奇策和李常荣这二人,他们是广州攻城战的参战友军,协助攻克东莞、增城二县,在陈文进攻广州期间也控制了珠江水道,再加上此前他还把二人拉去向宣诏使者示威,从这二人开始可谓是不二的选择。
“凌海将军与李帅俱是水师良将,本王有意重建广东水师,命名为海军旗下直属的南海舰队,不知二位可愿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