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进行到了这个阶段,秦藩大军摆明了是已经卯足了最后的一口气。陈文拿着望远镜,看着依靠着车轮战不断投放新生力量以避免崩溃发生的秦藩大军,按照这些年与清军交锋的经验来看,秦藩大军能够撑到现在也确实是仰仗了沅州州城那边的火光和硝烟。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大概也快到极限了吧。
“传令下去,打完仗还要打扫战场,别耽误了晚饭,现在是时候推他们一把了。”
“遵命!”
传令兵跨上战马,分别向着中军的豫章师、左翼的四明师和右翼的余姚师的方向赶去。片刻之后,自各师的大旗所在分别出了一队头戴笠盔、面甲,身披半身板甲,生牛皮的武装带上系着戚刀和刺刀,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单肩包,背后却背着一杆燧发式鲁密铳的队伍越众而出。所到之处,将士们无不是精神倍增。
这支队伍来到最前面的空心方阵,渗入到各队的缝隙之中,一个个没有去拿火铳,也没有去拔刀,而是从单肩包里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圆球,用火折子点燃了引信之后直接就扔进了秦藩大军的战阵中那些已经被江浙明军挤压的有些拥挤的区域。
对于掷弹兵的武器、甲胄搭配,陈文始终都在不断的调整,从最初的手榴弹配冷兵器铁甲步兵破阵,到后来的手榴弹配无甲燧发枪手,再到现在手榴弹搭配燧发枪、刺刀和进展肉搏的备用武器戚刀,这等搭配显然更能发挥掷弹兵在战场上的作用。
前排投掷了手榴弹,抄起了燧发枪便直接装上了刺刀,而后队在这时则已然完成了装填,大步上前,举枪瞄准被是向着那些最具威胁的目标开火。
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如当年在玉山遭逢掷弹兵的东南经标那般,秦藩大军哪见过这等阵势,当即就被打蒙在了当场。紧接着更是一阵火铳射击,将已然被打蒙掉的前排再进行了一轮削薄。
转瞬之后,意识恢复,面对长枪和已经上了刺刀的掷弹兵的突击,已然残破的阵型最前沿可谓是轰然崩塌,溃兵调头就跑,很快就如滚雪球一般开始席卷后面的队列,几乎是一瞬间就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溃兵潮。
看着刚刚还在竭力支撑着的秦藩大军在突遭掷弹兵的袭击后登时便再也无法维持阵型,全军就在被车轮战折腾的已经有些疲惫了的江浙明军面前崩溃,江浙明军的铁甲步兵们长舒了一口大气,继而呐喊着向溃兵的防线结阵杀去。
步兵结阵追击,骑兵则从方阵与方阵之间的空隙处杀出,很快就追上了溃兵的尾巴。接下来,骑枪、大棒、马刀对准了溃兵的后心、后脑肆意的砍杀,惨叫声更进一步的加速了秦藩大军的土崩瓦解。
溃兵如潮水般向后逃亡,恐惧蔓延,这支高达江浙明军三倍之多的大军只是用片刻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孙可望的驾前军早已投入到了战场去替换那些受创过重的营头,现在他在后方,手里仅存的不过是些骑队而已,仅仅是用以作为他个人的护卫之用。兵溃如山倒,这点兵力投入进去也是转瞬间就被溃兵裹挟的命运,然而孙可望在此时此刻的脑海中却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消耗战打的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崩溃了呢。
“越王会用妖法,越王会用妖法啊!”
溃兵无疑是的喊声交杂在惊声尖叫之中,目瞪口呆于此的孙可望好容易才听清楚了,但却根本无法相信。
“胡说八道,绝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孙可望如此绝望的呐喊,奈何溃兵已经无法阻挡,甚至正在向他们这边席卷而来。身边的护卫知道孙可望是无法接受这场惨败,以及惨败后即将面对的下场,但是出于护卫的职责,尤其是他们这些人本也都是孙可望的亲信,只有孙可望活着他们才会有希望可言。
眼见于此,护卫队长连忙上前提醒孙可望,好容易让其反应过来,结果没等他们出言相劝,孙可望竟策马便向着大营的方向跑去,反倒是把晃了这些护卫一把。
护卫们追着孙可望的良驹一路绝尘而去,身后的溃兵也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溃兵之中,一队队的江浙明军骑兵正在奋力驱逐溃兵,只有这些溃兵如被狼群驱逐的羊群一般才能保证伤亡的最小化。
沈家宝身子靠马头的右侧前倾,一刀砍下,那个溃兵便应声而倒。周遭的溃兵太多,他们原本是打算杀出一条路之后,逮准了哪个秦藩的高级军官,抓回去献了俘也能在功劳簿上重重的写下一笔。
自打永历八年在大兰山上蒙江浙明军相救,沈家宝和包括江汉在内的大批参与复起大兰山的义军们纷纷加入到了江浙明军之中。并非是什么报恩的思想,他本就是大兰山明军的一员,那一次的经历,尤其是黄宗羲和万家兄弟的瞎指挥也让他彻底看清楚了,什么王经略的儿女亲家,什么鲁监国朝的御史,都是扯淡,陈文率领的江浙明军才是大兰山明军的真正延续,其他的都是假货,要不王巡抚怎么会在山上时就派人向陈文求援呢。
入了江浙明军,从新兵训练营里走出来,他便被分配到了豫章师下属的骑兵营。没能赶上两蹶名王、没能赶上收复南京,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但是镇守江西的重要性却是豫章师的每一个将士都能明白的,因为在大军取得这些辉煌战绩的同时,他们也切切实实的在抵制着孙可望那个混蛋的压力。而到了今时今日,正好把这笔账讨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