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巧妍跟她吵架时的场景,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像是电影里的画面般,一帧帧在她脑海中回放。
连带着她说过的话,愤怒的、平静的、失望的,一遍遍在她耳边重播。
像是有个人,生怕她忘记了今天做过什么惊天骇地的大事,于是不断地敲打她提醒她,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姜如羽心乱如麻,把音乐调大了好几个档,都无法盖过林巧妍对她的怒骂苛责。
还有她最后那句,用着姜如羽从未在她口中听到过的语气,和最平静的态度,对她说——
姜如羽,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
傅意从老宅回到临江大学时,除了原本膝头和脸上的旧伤,身上又多了几条新鲜的淤青。
宿舍里只有乔琛一个人,正倚在阳台抽烟,见他一瘸一拐回来的模样,面露愧疚:“老爷子动的手?”
傅意闻言,懒散地笑了下:“不然你以为我那个没用的爹能把我怎么样?”
傅家老爷子将过80大寿,膝下唯有一独子傅晟平,除了找女人生孩子外其他事情一窍不通,家业全靠大儿子傅玺的帮忙才不至于败光地太快。
老爷子本以为傅玺是个靠得住的,打算收回傅晟平的权交给傅玺,谁知傅玺如此稳重的性格,居然也会脱缰的有一日,好好的集团继承人跑中心商圈里开了家咖啡厅,谁劝都不听。
傅玺开咖啡厅这三年的时间,让与他兄弟多年的乔琛亲眼见证了傅意从一个‘心情不顺时管他背后有什么靠山先打一顿再说反正家里也没人管我’的纨绔富二代变成了如今这个‘只要敢惹事回去就领家法挨打’的伪良好少年。
从日天日地谁都看不起的狗脾气,变成了现在这种裹着良善外皮的大尾巴狼。
“昨晚的事怪我。”乔琛一想到昨晚惨烈的状况,心里就郁得很:“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被老爷子抓到。”
“老爷子是怪我没能把人给彻底解决了。”傅意轻嗤了声:“还给人留下上门告状的机会。”
“我也没想到他们知道你在,还敢带人来堵我。”乔琛眼底泛着冷戾:“既然非要做到这一步,那就看看谁能做的更绝。”
傅意接过他递来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斜斜咬住:“不着急,再让他们横段时间。”
一根烟还未燃尽,不知从哪传出持续不断的震动声,还配了段上个世纪的手机铃声,在没人说话的宿舍里显得尤为清晰。
乔琛:“你不接电话?”
傅意望了一眼自己扔在床上的水果机,屏幕没亮,也没有动静:“不是你的?”
“我的昨晚不是被碎了么。”乔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这声响……傅意愣了两秒,突然低咒一声,起身就开始翻箱倒柜,好一会儿才把之前背去姜如羽家的破旧书包找出来。
拉开拉链,果然是那部砖头机在鬼哭狼嚎。
按下接听键,姜如羽的声音细如蚊吟:“傅老师,我在临江大学门口……”
傅意看了眼时间,皱眉:“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去自习么?”
电话那头没吭声。
“你一个人过来的?”
这会儿姜如羽才低低应了声。
“你站着别动。”傅意用肩头夹住手机换衣服:“我现在就出去找你。”
“你学生?”等他挂了电话,乔琛惊道:“发展这么迅速?”
“嘴巴合上,少他妈放屁。”傅意随意给自己套了件批发t恤,抓着砖头机,脚步迈得飞快。
“你注意安全。”乔琛笑得不怀好意:“今晚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他脚步一顿,忍无可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是个畜生?”
傅意在校门口边的公交站找到了姜如羽。
小小的人儿拘谨地在原地打转,梳着高高的马尾,校服干净洁白,规规整整套在身上,鹅黄色的书包上印着只憨态可掬的小黄鸭。
走到面前,才发现她高高肿起的眼泡,以及被她自己用手背擦地通红的眼周。
傅意将姜如羽带到了个鲜少人来的角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蹲下身,刻意柔和了嗓音问道。
蹲下的傅意比姜如羽要矮了许多,她俯视着他的脸,想说话,又觉得不是很自在。
想了想,她也蹲了下来,结果开口时鼻头一酸,委屈感再一次如潮汐般凶猛袭来,连心口都酸涩的紧,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瞬间又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我和我妈吵架了……”
小姑娘抽泣着说完了上午吵架的全过程,其间附带上无数的个人情绪,和不被理解的难过困苦。
“你打算现在转去艺术班?”安静地听她说完后,傅意重新确认了一遍她的问题。
“是。”姜如羽的声音有些哑:“我问过诗意学姐了,她就是这个时候转过去的。”
思忖良久,傅意才缓缓开口:“小羽,我觉得你妈妈是对的。”
姜如羽茫然地看着他,眼眶不禁再一次泛红:“连你也不支持我吗?”
说话间,泪珠子又有往下坠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