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陷窒息的绝望恐慌之中,眼前幻觉丛生,一幕一幕的,秦野的话入了耳,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年少成名,天赋卓然,永远都站在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他看着那人身上光芒万丈,风采斐然,身边娇妻在侧,膝下儿子成双。
最难能贵,一双儿子不仅继承了两人身上所有的优点,还同样都是天才!
他却宛如泥泞里,沾染泥屑的臭虫,躲在不见日月光线的渠沟里汲汲营营。
“你配做我的兄弟吗?”那人站在高山之巅,俯视着他,如此问他。
秦勉玦想笑一声,咽喉处要命的窒息却如跗骨之蛆,让他连嘴角都没法扯动。
秦野隐隐在失控的边缘,他扬起下颌,脸沿线条紧绷的像凝结了秋霜,手下越发使力,大有真的一口气就掐死秦勉玦的架势。
眼见秦勉玦已经在四肢抽搐,双腿胡乱蹬着,显然快不行了。
姜媃几步上前,手轻轻地搭在秦野青筋鼓起的手背上。
小姑娘的手,柔软软乎,带着软绵绵的力道,还有掌心暖人的温度,像是汩汩暖汤,迅速地渗透进秦野的皮肤,直至肌理。
温暖、柔软,像甜腻腻软糯糯的白色年糕,小小的一片,不用咬,只轻含着都能从头甜到脚。
秦野不自觉松懈了几分力道,那张恨意满布的脸上有片刻的怔然。
跟着是忽如其来的委屈袭上心头,映着少年通红的眼尾,宛如是指尖挑染了一抹胭脂涂在了眼角。
他低下头,顺着姜媃的手,缓缓收回手。
少年低着头,浑身萦绕着孤戾黑暗的负面气息。
“咳咳咳……”秦勉玦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躬着腰,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满脸涨红,很是惊魂不定地望着秦野。
秦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少年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表情,犹如冰雕一般。
姜媃用力握着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手心的温暖传递给他。
秦勉玦气息稍缓,焦氏和秦沁一左一右赶紧扶住他,至于秦昊则一直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动作。
“呼,”秦勉玦呼出口气,他极为冷静地看着秦野,那眼神好似透过秦野在看另外的谁,“兄弟?这么多年,你何尝将我当你的兄弟?”
他好似也有极大的怨气,看似是对秦野说的话,不如说更像是对秦峥在说。
“你若真拿我当兄弟,何以不收下昊儿?”秦勉玦很激动,挥开焦氏和秦沁,捂着半张脸,低沉的阴阴地笑了起来。
“你不收昊儿,你还说他没天赋,哈哈哈,”那笑声逐渐拔高,最后带出尖利的高亢,“是不是在你眼里,他就和我一样啊?分明是你先没拿我当兄弟!”
秦勉玦近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这么多年了,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死死地扎根在他心里最黑暗最不可见人的地方,轻易碰触不得。
结果,时日一久,利刺周围就开始腐烂生脓,最后冒出了股股的满怀恨意的黑水来!
这,就是秦勉玦的魔障!
姜媃看不下去了,她抬脚就踹了秦勉玦一句。
“别人优秀天才,还成为原罪了?”姜媃最是见不得这种人,“我告诉你,弱小才是原罪!”
“你自己平庸无能也就罢了,结果还怪我公公太天才?真是天大的笑话,”姜媃半点都不客气,“哪怕你没天赋,可你只要足够勤奋,也绝对不是如今这模样!”
“秦勉玦,你可真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活着都是一种浪费!”姜媃掷地有声。
这话像是一道光,无情地照亮秦勉玦心头所有想隐藏的不堪。
他恼羞成怒,跳起脚来怒吼道:“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姜媃冷笑一声,只转头对秦野认真的说:“小叔,你有远大的前程,光明的未来,因为这种恶心的蛆虫就手上沾上污点,不值当。”
本以为还需要多劝说几句,大佬才会听。
谁晓得,秦野点了点头,冷漠至极的道:“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地看着,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比我爹都高的位置,让你仰望都不可及。”
姜媃甚是欣慰,大佬就是大佬,一点拨就明白了。
秦勉玦这个人极度的自卑,继而生出了极度的自负,特别他在背后将大房秦桓之挑唆的团团转,这在极大的程度上满足了他那点自卑心。
故而,对秦野这话,他是绝对不接受的!
“不,你不可能,你不可能比秦峥还厉害!”秦勉玦拒绝去相信秦野的天赋竟是比秦峥还高。
秦野淡漠的说:“我爹是秦峥,我师从伯舜。”
就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让秦勉玦接连倒退数步,差点没颓然跌倒在地。
虽然知道是一回事,但从秦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秦勉玦像是被一把推到了悬崖边上,罡风猎猎,瞬间就能把他吹下去!
姜媃还补上一句:“你知不知,老师解签,说我小叔是人中之龙的命格!”
一个“龙”字,将所有人都震慑在原地。
而秦勉玦,更是让这句话给推到下了悬崖,万丈深渊,从起不见光亮,只有绝望和恐惧相伴。
毕竟,在大夏,唯有皇城里那位九五之尊,方可称龙,就是那些个皇子皇女,也只是能说自己个沾染了龙气出生的血脉子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