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2)

男儿行 酒徒 3098 字 3天前

千夫长、百夫长们在队伍中继续大喊大叫,但是,他们的话已经彻底失去了效果。谁都知道,队形越密,就越容易成为炮弹的重点招呼对象。所以幸存的两千九百七十多名士卒,都本能选择了疏远身边的同伴,绝不扎堆。

至于如此松散的阵形,还能不能对敌军构成威胁,那是双方发生接触之后才需要考虑到的事情,眼下谁也顾之不上。

“胆小鬼,废物,‘混’蛋,万户大人平素给你的好处,都喂进了狗肚子里头!”契丹人贺宗哲挥刀砍翻两名不服从指挥的部属,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大叫,“督战队,开炮,命令炮手给我开炮。你们脚下的大炮难道都是摆设?!”

不用他提醒,岸边的督战队也在努力用钢刀将徐州炮手,‘逼’回炮位。也许会炸膛,可被自家火炮炸死,和被战船上的火炮轰死,好像没有任何差别。

况且淮安军的战舰,已经靠近到岸边三十步之内。闭着眼睛开炮,弹丸都不会偏离目标。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徐州俘虏炮手,哆嗦着撕开火‘药’包,将火‘药’从炮口填进去。再哆嗦着塞入弹丸,哆嗦着用木柄捣紧。

炮身已经不烫手了,也许炸膛事故不会再发生。他们这边有四五十‘门’炮,而淮安水师分出来对准这边的火炮,只有区区四‘门’。

这一刻,岸上每个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冀。

就在他们手中的艾绒,准备递向‘药’捻的时候。猛然间,正对着他们的那两艘哨船上,陆续喷出了四团橘黄‘色’的火焰。“轰——!”“轰——!”“轰——!”“轰——!”

数不清的弹丸呼啸着扫过河滩,将站在四斤炮附近的炮手和督战者,不分彼此地扫翻了整整一大片。

“活该!”刚刚修好的五号舰上,一炮长丁小弟吐了口吐沫,将一包用羊‘毛’料子包裹着的葡萄弹,塞进重新装填好火‘药’的炮口。

这原本是水战时,用来近距离“清理”敌舰甲板的杀招。此刻拿来攻击岸边投降‘蒙’元的炮手,最合适不过。

没等被轰炸者从震惊中恢复神智,丁小弟已经再度将火炮的引线点燃。

“轰!”又是一百多颗葡萄大小的铅弹,狂暴地扫过岸边炮阵。炙热的弹丸表面与空气里的水分接触,带起滚滚白雾。

凡是被白雾‘波’及的地方,炮手和督战者们成片地倒下。脸上的五官挪位,血‘肉’模糊,身体上大大小小,布满了红‘色’的孔‘洞’。

偏偏有人却不能立刻死去,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红‘色’的血柱就从他们的身体上喷‘射’出来,像泉水般,一股股喷得到处都是。

“轰——!”“轰——!”“轰——!”另外三‘门’负责招呼炮阵的舰炮也相继开火。

距离对双方的影响,都是一样的。

发‘射’实心弹的滑膛炮在三十步之内不需要瞄准。发‘射’葡萄弹的线膛炮也是一样。

当这一轮扫‘射’结束,岸边炮阵上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站立的人。暗红‘色’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而那些捱过了两轮葡萄蛋扫‘射’还侥幸没死者,无论是俘虏炮手还是督战的‘色’目人,全都丢下兵器,撒‘腿’逃向远方,能跑多就跑多快,再也没勇气回头。

第三百一十八章 黄河赋 下 十七

“轰!”三号舰的一号炮,冲着空‘荡’‘荡’的河岸又扫出数百粒葡萄蛋,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单纯地划定势力范围。

从水面到岸边五十步,敢靠近者,死!

几名在附近徘徊的‘色’目督战兵,吓得打了个哆嗦,撒‘腿’跑得更远。

“落半帆,落半帆!”“收桨,收桨!”“控制船舵,控制住船舵。”“慢一些,慢一些,该死!”……

一连串嘈杂的声音,从甲板上传了下来。在三号舰的掩护下,五号战舰缓缓靠近河岸,然后猛地晃了晃,搁浅在滩头的泥浆中。

已经脱离了黄河主干道,河水深浅,谁也无法判断。但是,这点儿小麻烦,对于常年于运河上谋生的船帮弟兄们来说,不构成任何阻碍。没等五号舰恢复平稳,已经有十几名光着上半身的老水手,纵身跳进了暗黄‘色’的泥浆里。

“噗通!”船头上抛下一大团缆绳。刚刚从水下探出头来的老水手们,纷纷游过去,用手拉住绳子,然后快速朝岸边靠拢。当他们的双脚终于和大地接触,就立刻就将缆绳扛上了各自的肩膀。随即,十几名汉子扯开嗓子,‘吟’出了一首动人的无字长调,“嗨呀,嗨呀,嗨嗨吖吖吖……”

粗大的缆绳缓缓绷紧,五号舰滑过水下松软的淤泥,缓缓靠向陆地。

当远比货船高大的战舰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更多的绳索从顶层甲板上抛了下来。老水手们捡起一根根绳索,以最快速度跑上河滩。将绳索系在被敌军抛弃的火炮上,一根接一根拉得紧紧。

一小队回过神来的探马赤军拼死冲上前,试图砍断绳索。没等他们靠近,“轰!”“轰!”三号舰侧舷上的两‘门’四斤线膛炮,先后喷出死亡的火焰。数以百计的葡萄弹迅速扫过整个队伍,将队伍中半数人‘射’翻在地。另外一半儿幸存者愣了愣,撒‘腿’逃走,再也不敢主动回头。

“轰”“轰”“轰!”“轰!”另外两艘仿阿拉伯式三角帆船上的火炮,连续不断地向来自左翼的探马赤军发动轰击。令贺宗哲和他的手下们,始终整理不好队形,也提不起攻击速度。

一些元兵走着走着,就掉头朝远离河岸的方向遁去,然后被骑着马的军官追上,从背后砍到,严肃军纪。

更多的元兵则选择了听天由命,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远远,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蹭。任队伍中的将领们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重新聚集成阵。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贺宗哲和他的手下们被开‘花’弹炸得苦不堪言的时候。五号战舰上,有数十名卸去铠甲,背着盾牌和钢刀的近卫,双手握住缆绳一滑而下。整个人快得如同流星,转眼间,从就高大的甲板降落到河岸。双脚稳稳地扣住地面,然后向前一个翻滚,干净利落地卸去下滑力道,站起来,左手解盾右手‘抽’刀,在滩头上站出一个单薄的半弧形。

更多的无甲近卫流星般从船上滑下,背的却不是盾牌和钢刀,而是新下发的线膛火枪。当他们与最先登陆的刀盾手汇合之后,一个小小的缺月阵列,就在河岸上迅速成型。

总计还不到一百人,却仿佛一根钉子般,猛地‘插’在淮安第三军和正在努力靠近的贺宗哲部之间,令后者的前进道路,再也不是一马平川。

“轰!”“轰!”“轰!”“轰!”炮响声不绝于耳。一号和二号舰的火炮,没完没了地发‘射’开‘花’弹。速度不够快,数量也不够多。却依旧有效地达到了‘骚’扰目标,让贺宗哲部苦不堪言。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先前担任威慑任务的三号战舰上,快速放下了四艘小船。一个又一个近卫团将士,顺着绳梯爬下来,跳进船舱。当一艘船上装满十个人,船老大立刻撑起竹篙,将大伙以最快速度送向河岸。

这次下来的近卫,每个人都武装到了牙齿。当他们加入先前的队伍之后,缺月阵变得愈发牢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长时间高强度的训练效果,这一刻,在近卫团弟兄们身上迅速得到了体现。

身穿板甲的近卫们,迅速接过钢刀和盾牌,站到了军阵的最外侧。

‘交’出钢刀和盾牌的无甲近卫,则从有甲袍泽的肩膀上,接下火绳枪,有条不紊地检查枪膛,装填弹‘药’。

当整个缺月阵汇集到一百六十人规模的时候,已经散发出凛然寒气。两排全身板甲的刀盾兵,两排无甲火枪手,缓缓走向战场中间,横在贺宗哲部的必经之路上,虎视眈眈。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两艘仿阿拉伯式三角帆上,也有小舟接连放了下来。因为舰体相对庞大的缘故,仿阿拉伯船吃水颇深,不敢靠得河岸太近。但丝毫不耽误她将战兵都放下来,再用小舟运上滩头。

每艘小舟上,不过装了二十几名近卫。

但是,每一名近卫,都穿着整齐的板甲,挎着长刀,身后还背着一杆火绳枪。在船老大的指挥下,他们抄起木桨,整齐地划动,令小舟像一条条梭鱼一般,贴着水面掠向河岸。

所有人都不开口说话,包括朱重九自己,都在默默的划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