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飞鸥不下 回南雀 2506 字 27天前

十年过去了,我长个了,他没长,但我tm竟然还是没他高,差了快半个头。

“有三个月了。”虽然我不会抽烟,但我这会儿真的很想来根烟。点燃了按他丫脸上,看他还怎么摆出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

他淡淡“哦”了一声,将果篮递给我:“那还是你送进去吧,我怕林女士看到我又大喊大叫,太激动对她的身体不好。”

我看了眼那只奢华精美的果篮,接过向他道了声谢。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护士那里应该有我的联系方式。”

他的手机就在他右手裤袋里,我也不是没手机的野人,互留个电话一分钟都嫌墨迹,他却让我有困难找护士要他的联系方式。

他表面无懈可击的礼数,与内心恨不得同我老死不相往来的真实想法之间,只隔着一张惺惺作态的纸。只要一根指头,一句话就可以捅破,但我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笑着应下:“好的。”

十年前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揭穿他,可现在我已长大。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哪怕是一张薄得透光的纸,聊胜于无地遮着,也总比直面丑陋的真相强。

他转身按下电梯键,不是很走心地跟我道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动作间刮起微弱的气流,一道冷冽的香氛扑面而来,皮革混合着檀木的气息,瞬间霸道地占满我整个鼻腔。

“你就没什么话和我说吗?”

他偏过脸,视线轻慢地落到我脸上,又轻慢地挪开,停留不过两秒。电梯来了,他一言不发迈进去,好似将我的问话自动忽略了。

我错愕片刻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没有”的意思吧。

注视着他走进电梯,在这一方狭小无人的空间内,他像是终于不用再维持人前的假面,露出了些许本性。

紧蹙的眉眼舒展开来,他半垂着眸,显出一副傲慢至极的样子。任何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会说话的猪猡,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交谈,都已是最大的恩赐。

刚才天知道他是怎么忍着作呕和我说话的,那对他一定很难。

一手果篮一手煎饼馃子,我晃荡着回到病房。

“你就去热了个早饭,怎么还拎了只果篮回来?”我妈停下与护工的交流,拧着眉略带疑惑地问我。

我将那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捡了看起来十分可口的香梨出来,打算洗洗尝一尝。

“盛珉鸥刚刚来过……”

我话还没说完,除了我手上那只香梨,果篮里其余水果无一幸免,被我妈一把掀到地上,动作快到都能用“迅猛”形容。

她喘着气,鬓发散乱:“叫他滚!”

我妈少有失态的时候,如今却不管不顾大吵大闹,对着曾经的养子骂出了“滚”字。

第2章 觊觎已深

弯腰将滚落一地的水果一一捡回篮子里,我劝哄着她道:“别生气别生气,他已经走了。不想吃水果,吃我给你买的煎饼果子吧,那个好吃。”

她紧紧攥着手下的被子,眼珠因愤怒微微突出,显得一双眼大到有些可怖。

“他就是个扫把星!吸人血的臭虫!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果篮放在地上,我坐到床边,充当完美听众,听她极尽所能地用一切恶毒的词汇咒骂盛珉鸥,没有插话。

我从不知道她这样会骂人,骂得还都不重样。看来这些年没少骂,都已经是熟练工了。

护工在我妈声嘶力竭的诅咒中露出不及掩饰的震惊神色,她以后怕都不会再说林老师是她遇见过的最有气质的临终病人了,这会儿的林老师实在没啥气质可言。

回去的路上,公交上仍然没什么人。我怀里抱着一篮水果,骗我妈说要拿去扔了,其实是要拿回家自己吃。

这一篮少说几百块,扔了多可惜。

望着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我的思绪不禁飘荡开来,从我妈飘到未来,又逐渐落到今日久别重逢的那个男人身上。

盛珉鸥被我家收养时才三岁,收养原因不外乎那一个——我父母生不出。

但就和许多生育困难的家庭一样,好不容易思想准备做足,决心领养一个别人的孩子回来养了,偏偏自己就能生了。

还没来得及给盛明鸥改名字,户口手续才刚办妥,我妈就检查出来怀了孕。

当时她就想退养,但我爸不同意。他心疼盛明鸥,不忍对方小小年纪受二次伤害,并且固执地认为,是盛珉鸥这个送子童子的到来才让老陆家得以开枝散叶,若不好好待人家,就要遭逢不幸。

我妈虽然不是老师,但也在小学做了那么多年财务,同事邻居见了都要客气地叫声“林老师”,多年深受现代科学教育熏陶,根本不信我爸那套封建迷信理论,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差点还闹了离婚。

可说到底两人感情并没有问题,只是彼此少节台阶下而已。眼看无法收场,这其中也不知两人是怎么沟通的,反正最后我妈退了一步,将盛珉鸥留了下来。

但也就此,他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与其说他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不如说他是个寄人篱下的暂住客。我爸还好,我妈态度尤其明显,根本没把他当儿子,至多只是一团有名有姓的空气。

小时候不懂事,我还曾为了母亲无限偏宠于自己洋洋得意,拿她只给我买的蛋糕玩具在盛明鸥面前耀武扬威,问他想不想要。

盛珉鸥总会面无表情看着我,墨黑的瞳仁格外深格外冷。看到我怂,自己献上“孝敬”,他又会毫不犹豫告诉我他并不喜欢,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长大了才觉察那会儿自己多傻比,盛珉鸥看我,必定也跟看傻子差不多。

他讨厌我,我感觉得到。

每次我同他撒娇,和他说话,我都能感觉到他隐藏良好的排斥,久了就有些怕他。

他并非对我没有笑脸,只是他的笑永远无法渗透进眼里,像是带着一张故作和蔼的面具。对我所有的友善亲厚,不过是为了讨好这个家的大人,让他得以有个栖身之所。

这份“讨厌”在小时候或许还模模糊糊分辨不清,但在长大后,在这十年间,已被我逐渐参悟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