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魂魄尚在,便指引我去寻你。
这是霜儿指引她归来?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茶棚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茶棚中的茶客及往来路过的行人皆都惊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却见一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女仰天大笑,笑得涕泪横流,无比疯狂。
梁昊见状一脸无措,而旁侧的新弟子们皆都惶惑,面面相觑,不知这刚刚得救的少女究竟发了什么疯,竟如此不顾形象地癫狂大笑。
陈渝微蹙了蹙眉,侧头看了凉锦一眼,眸光深邃,叫人看不透彻。
过了好一会儿,凉锦笑够了,声音渐渐弱下来,她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颊,将脸上的泪痕尽数抹去,旁若无人地吸了吸鼻子,整了整表情,这才起身,朝陈渝跪地一拜:
“谢仙子救命之恩!”
她心中积淀的遗憾竟有弥补之机,亏欠霜儿的情也有了归还的可能,这让她如何不喜形于色?如何不疯狂?
若是没有一场状若疯癫的大笑发泄她心头极致的悲喜,她恐怕真的会发疯。
陈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道:
“你无需谢我,你得幸免,也是你自己的机缘。”
言罢,她站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袖,在茶桌上留下茶钱,而后对梁昊和他身旁的众少年少女道:
“你们随我上山吧。”
众人应了一声,忙随着陈渝走出茶棚,先前那叫穆彤的少女经过凉锦身旁时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见凉锦有感看来,她脸上微微一笑,轻声道:
“我叫穆彤。”
凉锦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凉锦。”
陈渝带着一众弟子走上凌云宗山门前的石阶,来到宗门前。
只见其山门宽数十丈,两侧皆是青蓝梁柱,绵延而上不见尽头,宛如登天之梯。其上每五十步就有一名蓝色道袍的弟子驻守,他们皆盘膝而坐,固本吐纳,炼天地灵气于己身,颇为勤奋。
陈渝带着众人走过,那些蓝衣弟子纷纷有所感应,起身恭敬行礼。
凌云宗弟子无人不识得陈渝,年仅三十二岁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随时可能踏入炼体之境,乃同辈中天赋最为卓绝之人,一旦她突破炼体,就将是内宗长老,其师尊更是凌云宗内宗宗主,这些看守山门的普通弟子,如何能不恭敬仰慕?
大致走了半个时辰,众人才走完天梯,登上一片广阔的空地,上有不少黑衣弟子正在操练,东南一角有一名青衫男子背手而立,见陈渝等人出现,便朝众人招了招手。
陈渝带着众人走向青衫道士,跟随上山的少男少女则纷纷好奇地打量四周,待得走到那道人身前,陈渝拱手行了一礼:
“余师叔,今日招纳新弟子,且麻烦师叔为这几名弟子分管去处。”
余子洵闻言点头,将视线落在陈渝身后的十来名少年少女身上,捋着胡须道:
“这几个已是今年最后一批新弟子了。”
他说着,缓步走到穆彤身边,抬手在她头顶虚按,数息之后,他脸露笑容,点头道:
“不错,今年总算出了一个看的过眼的弟子,十五岁已有练气一层,可是世家之子?”
看着四周弟子歆羡的目光,穆彤未脱稚气的脸上隐有欣喜,却未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来,她点头应道:
“家父曾得仙人指点,因资质缘故一生止步练气四层,曾将练气心法教导于我,允我来此寻求修仙之道。”
余子洵目露赞赏:
“尔父有女如此,幸而无憾也。你且在宗外修习,做记名弟子,若能一年之内达到练气三层,可入外宗。”
旁侧弟子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穆彤双拳紧握,暗下决心,定要好好修炼。
余子洵看完穆彤之后,又来到一个少年身前,那少年期望之情上脸,却见余子洵替其查看之后神情不变,只言:
“资质欠佳,入杂物院,领练气一层心法,一年内若能修成,可做记名弟子,如若不成,遣返下山。”
那少年本是失望,却又听得还有机会成为记名弟子,顿时重燃信心,拜谢余子洵。
不多时,数名少年少女都验看完毕,其中包括穆彤在内有五人做了记名弟子,另有一人因为资质太差,领了一层心法入了伙房,其余弟子都分管入杂物院修行。
直到最后才轮到凉锦,因为她年纪最小,又走在最后,余子洵将手按在她头顶,片刻后失望摇头:
“资质太差,领练气一层心法,入伙房。”
他甚至没有说一年之内若不能修成便怎样,但已不言而喻。陈渝见状,唇齿微张,似欲言又止,却终叹了一口气,没有出言。
梁昊亦诧异地看了凉锦一眼,暗自叹息,真是造化弄人。
作为当事人的凉锦却对此没有什么感觉,若是一切当真重头再来,她早已料到这般局面。
她灵根被毁,天帝要她这一世只做凡人,她却偏要逆天改命,不肯屈从。
遂谢过余子洵,将众弟子眼中或玩味或讥笑或怜悯的神情视若无物,从容镇定地走到先前被分管入伙房的少年身旁。
余子洵双眼微眯,眸中神情一肃,暗叹道:
此女心性尚可,若有大毅力,也非不可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