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2 / 2)

秉烛夜游 君薄宴 1917 字 22小时前

握在手中布满风霜的那双手刺痛了阮明德,她用拇指摩挲了一遍又一遍那些痕迹,再抬头便红了眼圈,声音中竟然带了些哽咽,“若是……有片刻生机,我都不愿走这样的结局的。”

霍文伸手摸了摸阮明德的脸颊,然后将手掌按在她的胸口,他声音里满是恐惧却也全是释然,“你我身上,留着楼家先祖的血脉,明德,娘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意思你也知道。这血脉不是好东西,小时候我不懂,长大了多看了些残卷才明白,当年师兄一念之差,让先辈几代人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将额头与阮明德贴在一处,“楼家祖训,生死若轻,我心如磐石。”

阮明德将他抱住,老泪纵横道:“你我死在一处,也算善终,就是可惜青荇了。”

霍文摇了摇头,“她会明白。”

二人话尽了,牵着手跨过房门。门口一道细细的白线,俨然按钟翮的吩咐早就准备好了。

阮明德牵着霍文衣衫整齐,两人十指相扣躺在了床上。他们都未曾将头转向另一边,而是无限眷恋地看着对方,像是要将对方的眼眸印进自己的心里一般。

阮青荇是被蒙在骨子里的人,阮明德与霍文守口如瓶,什么都没告诉她。楼家、魔族血脉、先辈扑火自焚一般的壮举都被他们瞒得滴水不漏。他们存了私心,将勒在阮青荇身上那些来自血脉的丝线一力扛了下来。他们要给阮青荇自由,而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阮青荇从小被阮明德宠出一身温软心肠,霍文手中的树枝鞭打出了她的筋骨,除了脾气随意了一些,一切都像是他们理想中的孩子。这年她其实刚刚十九岁,筋骨气性被塑了一半,少年人的血还是热的,前途无量。

霍文只跟她说,孩子们阳气强,得待在一起。她从不怀疑自己家爹爹的话,为了安抚那群喜欢在学堂捉鸟的小孩们,干脆戴了一包糖。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学堂门口的盐线,然后半哄半闹将糖发了下去。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她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少女的身体刚刚长开,几乎一天一个样。腰间没几两肉,显得整个人像是一只长手长角的螳螂。她身后的孩子闹成一团,吵吵嚷嚷。

她百无聊赖地想,不知道钟姐姐那边怎么样了。天边忽然黑了一瞬,那一刻像是永夜降临一般,像是吹灭了房中的烛火。身后的额孩子们愣住了,紧接着胆小的孩子就嚎啕哭出了声。

阮青荇的眼睛还未适应这样的状况,甚至还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那一下磕得很重,疼得阮青荇头皮一炸,她摸了一把自己被磕的地方,嘶了一声,满手都是温热的液体。

估计流血了,那一刻没来由地,她心口忽然剧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般。身披刀斧,骨肉分离,人间至痛。

她挣扎着将六七个孩子抱在怀里,用还未长成的身躯挡住那片可怖的黑暗。

“轰”一声炸起,像是天崩地裂一般,被遮挡住的天空又亮了起来,而声音来源的方向像是燃起烈烈大火。

连绵的火烧云映在她的瞳孔里,藏不住的邪气刺激得怀中孩子们哭得更加厉害。

她们看不到,她们的父辈或是正襟危坐,或是与爱人相拥,在那一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些楼家后人魂魄化成的清风如同无往不破的利刃,将空中污浊的魔气划开一道又一道缺口。

逢春应风而至,停在了阮青荇她们的房顶,将他们与这污浊隔开。

阮青荇被这样的变故惊地措手不及,虽然以前也曾跟着钟翮做事,可她一见鬼怪还是怕得不行。此刻屏障外黑气翻涌,像是阴狠的毒蛇,想要冲破这碍事的屏障将他们开膛破肚。

她早就在心里开始尖叫了,可她一声也不能吭。怀里还抱着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她连矮一点脊梁骨都做不到。

揭阳村门口的枯草,像是得了什么神力,黑黝黝爬满了村门。一双红色的修鞋轻轻踩在了那丛枯草上。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婉转阴郁的声音顺着枯草一层一层漫上来,听得人脊梁发冷。细细听来,这段唱腔里还有古音,以至于阮青荇一时间都听不明白他在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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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大家,注意身体健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