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秉烛夜游 君薄宴 2945 字 22小时前

巫人转过头,观其眉目面如冠玉,只是可惜额角一道符文似的伤疤将本该十分俊秀的脸毁了,“少主说笑了,当年放您出山里面有我的手笔呢。”

“再说了,我们都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话不是么?少主记性不好,还望您别忘了,我叫虞昼,如今我有筹码,您应该清楚,我有的是办法逃过你的眼睛。”虞昼面若春风,可话里话外都是威胁的意思。

“那只要我杀了你不就成了?”钟翮敲了敲杯子。虞昼之前那没头没尾的话似乎并未给她造成什么困扰,而她只想保住那群人的性命。

虞昼像是被她的专心取悦了,“少主,但凡今日来的是顾徐行,甚至您那位漂亮的小徒弟,我都会命陨于此,只有你,只有你杀不了我。”她眯着眼眼里都是凛冽的恨意。

钟翮身后骤然浮起一道又一道黑影,正是魔气化出的群鸦,几年过去那些鬼乌鸦的样貌有了不小的变化,体型比从前大了几倍,而爪子上覆盖了一层银光。鬼乌鸦骤然向虞昼刺去,利爪深深陷入她的手腕,若是常人,怕是连筋骨都断了。血迹从她的手腕蜿蜒而下,但她的神色却十分惬意。

鬼乌鸦骤然消失,虞昼跌落在了地上,她咳呛了一声笑道,“你还是这么不懂礼貌,这样对长辈,是该被逐出苍梧山。”

令人惊讶的是,她手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她又笑了一声,“不过你们这名门正道,本就是虚有其表,教出来一个你,也算是报应哈哈哈哈哈哈。”

钟翮眯了眯眼,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单膝跪在了伏在地上的虞昼面前,“你最好,说清楚,我杀不了你,但让你疼一疼还是很容易的。”

虞昼眼中毫无惧色,笑意更甚,“你与你家师祖都是一个样子的,瞧瞧,连威胁人的话都一样。”

钟翮瞳孔缩了缩。

“钟鸾杀魔证道,鬼修,巫人,魔族都被打成了下九流,被人唾弃为该在阴沟里苟活的畜生。鬼修、魔族比我们好啊,至少生死痛痛快快,我行我素,他们被杀得差不多,可至少是自由的。”

“巫人不一样,他们只会施咒,又是人,天生的刺客。所以钟家把我们养着,你们说血契是双向的,我们这苟延残喘的血脉能够得以苍梧山庇护,只要我们听话。”

钟翮的神色隐没的黑暗中,眼里有暗流涌动,虞昼瞧出来了,她撑起身体靠近了她,“看清楚了么?我额上的血契是你给我的恩赐,我不能杀钟家人,但你们能够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血契她是认得的,曾在钟家的□□中窥见一方。血契一般是双向的,施咒者与中咒者永远无法杀死对方,可若是施咒者受了伤,这大半伤会转移到中咒者身上。此法路数过与邪性,不为正道所容,故此销声匿迹了很久。

虞昼眼里都是痛色,“钟翮,扶摇老祖是我娘杀的,她没有飞升,陆家暴毙的门客也是我们做的,都是钟家的命令。你小时候贪玩从凤凰台上跌下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你不知道钟家外门弟子中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当夜便替你去了,那是我弟弟,当年才九岁便替你抵了命。”

她太痛了,眼中似乎在燃着一把又一把焰火,“我等啊,等啊,等到你破了苍梧山禁地的大封,逃了出来。钟翮,你们家欠我的要一点一点还。”

钟翮像是认罪了一半冷眼面对着这样的指责,“照你这么说,你的命跟谁连着?”

虞昼却平静了下来,“你的好师姐啊。”她的声音里少了很多恨意。

“可是我师姐死了。”钟翮抬了眼,满是嘲讽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还活着?”

“当年来这里认李含章做干儿子的人不是你吧,”钟翮眼里都是冷意,“被利用了的蠢货。”

说着她一把撇开了虞昼,“你不是要我偿命么?来啊。”

她逆着月光站在虞昼面前。

虞昼还被师寻雪死了这件事砸得没回过神来,“什么?”

“你太容易用私情了,我早说过。”夜月之上,一人踏着房檐站在远处,脸上带着面具,赫然便是曾被陆眠风重伤过的面具人。

“钟少主,又见面了。”

钟翮笑了笑,身后鬼乌鸦连成一片,“我可等了前辈许久。”

面具人笑了笑,神色间却有歉意,“见笑了,不过此时我不愿与钟少主起冲突,不如少主此时携徒离去,我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如何?毕竟我不想对少主养了那么久的小宠物动手。”

钟翮眉间微动,“谁说我是来阻止你们的了?”

此话一出,虞昼和面具人都愣住了。钟翮仰头直视面具人,“虽说我此行目的不在阻止你们,但你们要是动了陆嘉遇,那就是另一个事情了,还请两位自己斟酌一下。”

“怎么,少主那副菩萨心肠突然换了肝胆?”面具人从梁上飞了下来落在钟翮面前。

钟翮皮笑肉不笑,“不敢当。”

面具人是真的有些惊讶,钟翮的神色不似作伪,若是这样一来她便没了阻止钟翮的理由,面具人后退一步,摊开了手,“既然这样,在下便不叨扰了,至于这位,买少主一个人情,要杀要剐随你便。顺便,少主的心肝被我们之前误会装在棺材里丢在鬼城入口了,你要是不快点,他会被吃掉的。”

这么一句轻蔑又折辱的话落在虞昼耳边刺得她眼眶发红,十指在尘土间抓出道道血痕。

钟翮直视着面具人,“他最好不要出事,你明白吗?”

面具人只是挑了挑眉,身形便消散在夜色中。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虞昼跌在尘土中,狼狈不堪,就像是多年前受人欺辱跌倒在师寻雪院前一样。这么多年来,她半分长进都没有,而当年那双将她扶起的手却再也没有了。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只是冷着脸道,“施咒。”

可虞昼却像是没了魂魄,忍了再忍终是问了出来,“师寻雪怎么死的?”

“你回钟家看看不就知道了?”钟翮垂下眼眸,“施咒。”

她不肯再回答,虞昼慢慢撑着站了起来,一串古老晦涩的咒文从她口中念出。

那被掺进茶水中烧成灰的咒袋一个又一个的亮了起来,她选的祭品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可伤痕却出现在了对面站着的钟翮身上,

很少有人能看到咒术发作的现场,因为太惨烈也太过残忍。先是一道刀痕凭空出现在了钟翮的侧脸上,然后是颈侧,接着是胸腹,大腿……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死。

虞昼忽然觉得有些天道好轮回的快感,钟翮这个样子,与她被困于血契有什么不同呢?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了。

她来时一身白衣不过片刻便被血水浸满,夜色下像是一件陈旧的喜服。钟翮连眉都不动一下,无数鬼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围绕着钟翮腾升而起,无数阴森的鬼哭声从地下传来,天际一道比夜色更加漆黑的裂口透出痕迹。

鬼门开了。

暴风正中央浑身浴血的钟翮仰头看向那道裂痕,鬼气裹挟着长发张牙舞爪,她就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顾徐行踹门而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异象,“钟翮!!!”

她听到了顾徐行的又惊又怒的声音,在一片天昏地暗中回过头,“我早跟你说过了,他们不是诱饵。”

顾徐行自己接上了下半句——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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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人气其实非常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