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一点陈年旧怨,就不给继母守孝,此例一开,天下岂非大乱。
大周靠什么治理天下?
靠的就是三纲五常,靠的就是孝道。
朝廷官员带头不当人,要当畜生,这样的人不严惩还留着做什么?
难道要留下来,给世人做个坏榜样吗?
朝臣非议,群情汹涌。
有人在报纸上带节奏,不点名含蓄抨击顾珽。
别仗着有皇后娘娘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
大家拿帝后没办法,难道还搞不定你一个莽夫武将吗?
休要小看朝臣的战斗力。
朝堂上这场风波,对于经历了各种勾心斗角,大风大浪闯过来的刘诏顾玖二人来说,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从未经历过朝堂腥风血雨般的撕逼大战,杀人不见血的政斗的顾珽来说,浑身的血已经冷了。
他像困兽一般怒吼。
他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想要真刀真枪干一架,想要干脆了结一切。
可是他会的招数,他在战场上学到的杀敌战术,在朝堂上毫无用处。
曾经的他,只打真刀真枪的仗,哪里见过刀笔吏杀人。而且杀人不见血,却又字字诛心,句句要命。
裴蔓劝他,“不要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那群御史专门干这个,你要是当真就入了他们的套。皇后娘娘都说了,只是一点小风波,叫你不必在意。”
顾珽怎么可能不在意。
“我不替谢氏守孝,就成了禽兽吗?谢氏间接害死我母亲,又算什么?“
“他们都是胡说八道,根本不了解内情。你别生气了。”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他都快气得爆炸了。
“我从来没有像今时今日这般厌恶京城,厌恶朝堂,厌恶那群御史。过去我不理解,鲁侯为何始终拒绝回京城,而且对朝堂官员颇有微词。现在我明白了,朝堂就是刑场,御史就是侩子手,朝臣则是监刑官。我一个不碍事,只碍眼的武将,他们都跟对待杀父仇人一样对待我。若是鲁侯回京,怕是要被挫骨扬灰方能让那群御史消停。”
裴蔓叹了一声,“你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在朝臣眼里,就是最大的靶子。”
顾珽冷冷一笑,“我绝不会妥协。”
宁死,也不给谢氏披麻戴孝。
任朝臣弹劾,他绝不退缩半步。
甚至为了划清界限,顾珽带着一家人,搬入顾玖替他购置的新房。
就连朝廷赐的“承平伯”门匾,也让他搬到了新房大门这边挂着。
顾府那边,没事他不会踏入半步。
就因为这事,御史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逮着他咬。
要是哪天没有弹劾顾珽的奏本,大家都觉着少了点什么,不习惯。
顾琤数次上门,找顾珽谈话。
顾珽实言相告,“我对你没成见,但是恕我无法替你母亲守孝。”
顾琤苦笑连连,“我全都明白,父亲和母亲都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只是,朝廷非议甚多,你就不担心前程吗?只要做个样子就行了,私下里不必守孝。”
顾珽摇头,坚决拒绝,“你不用劝我,我心意已决。”
顾琤叹了一声,“罢了,我不勉强你。顾珙对我有诸多意见,留在西北不肯回京。写信回来说是他在西北守孝,京城丧葬诸事全凭我做主,我真是拿他毫无办法。”
顾珽说道:“他人在军中,非常时期可行权宜之计。”
一时间顾珽有些后悔,早知会发生这些事情,当初他就留在西北不回来。
当然,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他身为顾家人,皇后的亲哥哥,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留在西北军。
顾琤很苦恼。
接到京城的报丧信件,他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官府政务交接,然后带着妻儿坐车回京。
紧赶慢赶,到京城已经是景明二年二月中旬。
回到京城没喘两口气,就忙着办丧事,做道场,将谢氏葬入顾家祖坟。
忙完一切,人已经虚脱。
又赶上御史盯上顾家,顾珽被弹劾,顾家上下日子也不好过。
顾珙不肯回京守孝,坚守军中,自然也遭到了非议。
不过顾珙在御史眼里就是个小虾米,犯不着浪费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