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都没见你进宫。前两天你父皇还在抱怨,说你们不肯进宫陪他用膳。”
“父皇若是不嫌弃我,我天天进宫陪他用膳。”
“那倒不必。你父皇这人啊,难伺候!你天天进宫,他又嫌你碍眼。你几天不进宫,又开始抱怨。年龄越大,越像个小孩子,总要人哄着。”
汝阳笑起来,“天底下,只有母后治得了父皇。父皇也只听母后的话。”
顾玖笑了起来,“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话仔细想想其实挺有道理。子女长大后,终会离开。唯有夫妻,能够相伴到老,即便吵吵闹闹,日子也是有滋有味。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这次回京,可有想法?母后替你相看了一番,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汝阳张嘴结舌。
顾玖笑眯眯地看着他。
汝阳顿觉自己被套路了。
她低头,羞涩一笑,“母后应该都知道了吧!”
“你是指陈小将军吗?”
汝阳连连点头,眼中光芒闪烁,难得露出小女儿态。
“果真喜欢?”
汝阳点头。
“两情相悦?”
汝阳再次点头。
“可曾互诉衷肠?”
汝阳一脸不好意思。
“是他先挑破窗户纸,还是你……”
“算是互相挑破吧!”
闺女倒是挺主动的。
身为数十座城池的城主,行事自然要积极主动。在感情上面,同样如此。
挺好!
顾玖又问道:“你觉着他好在哪里?”
汝阳双眼发亮,“哪里都好!能打仗,能练兵,长得好看,还会读书,已经考了秀才。给他时间备考,考举人进士估计也没问题。而且眼光长远,不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拿得起放得下。长袖善舞,能上马打仗,也能下马治民!很多人都说他有杨相公的风采,不愧是杨相公的学生。”
“亏你提醒,本宫这才想起,陈小将军曾师从杨季杨大人。名师出高徒,很有道理。不过你这么夸他,让你父皇听见,定会吃味,连着几日念叨闺女外向。那你说说,他有什么缺点。”
汝阳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摇头,“他没缺点。”
顾玖似笑非笑看着她,“只要是人,就有缺点。没有缺点的人,要么圣人,要么伪君子。你觉着他是圣人,还是伪君子?”
“他肯定不是伪君子,当然也不是圣人。”
“那你就和本宫说说他的缺点。”
“缺点也有,手太散,不聚财。关心下属多过关心家人,颇有谋略,擅长算计人心。”
“听你这么说,他是个很有抱负的人。他应该知道尚公主,会阻碍仕途。一心求仕途的人,却愿意做公主驸马,是何道理?”
“母后是在怀疑他的用心不纯吗?”
顾玖点点头,“你是不是也怀疑过他?”
汝阳大方承认,“是,女儿也怀疑过他。”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选他做你驸马?”
汝阳郑重说道:“女儿知道他野心勃勃。我告诉他,以他的家世和出身,等他到五六十岁的时候,估计有机会问鼎人臣。但,只是有机会,不是必然。他不是进士出身,想要问鼎人臣,就得再花几年时间考科举。科举出仕,要慢慢熬资历,等他熬到五六十岁,说不定会有第二个杨相公横空出世,他的努力,会成为泡影。
但若是和我成亲,十年内,我会开诸侯国,他是驸马,也是诸侯王。我将与他共享荣耀!我将两个前途放在他面前,供他选择。是选走仕途,还是同我一起努力建诸侯国,他选择了后者。”
顾玖说道:“他还有第三条路可选,他可以选择做武将,如他父亲那般。”
汝阳说道:“做武将,始终会被文臣压一头。他说,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我和他进行过一次深谈,我们之间的婚姻,感情中夹着利益,永远都不可能纯粹。但是我们可以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就像父皇和母后一样。
彼此坦荡荡,坦露自己自私自利的一面,暴露自己的野心,没什么不好。我接受他的野心,他也接受我的身份。我们求同存异,谁也别嫌弃谁,谁也别虚伪。有问题拿出来讨论,都别玩虚情假意那一套。
他不是好人,我当然也不是好人,我们手上都沾染了鲜血,就别玩互相欺骗那一套。我们会是最了解彼此的那一个人,一样的坏,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满肚子坏水。挺配的!”
顾玖想笑,又想哭。
是什么样的磨难,让汝阳小小年纪看破世情,看透人性。
她紧紧抱住她,“委屈你了!”
汝阳懵逼,她不明白母后为什么会哭,为何会如此激动。
“女儿不觉着委屈!”
“傻孩子!”顾玖控制着情绪,偷偷擦拭眼泪,“本宫想见见他,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母后能不能答应女儿,别为难她。”
“本宫不为难他,又怎么能逼出他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