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乾封帝对母家那点稀薄的情感,指望他教导闺女婚后三从四德是甭想了。瑞嘉公主原就得宠,因着这事又抓住了君父的几分愧疚,那作起来就更是无法无天了。
这位殿下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楚奕辉一眼,满心满眼都是新鲜出炉的状元郎。
公主府整修完毕,便撇开驸马一人玩的欢快。
邵柏博在翰林院任职,她就在翰林院扎营,瓜果点心捣饰的就跟戏园子一般。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段时间邵楚二人与瑞嘉公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是京城老百姓的最大谈资。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无不嘲笑楚奕辉这绿帽子戴的稳。
邵柏博原有一青梅竹马,乃已故直隶总督徐哲于的长女徐榕月,两人是姨表亲的关系。徐榕月因为采选的缘故,从很小的年纪就随母兄借住在京城外家,两人算是日久生情。
不过,邵玄渊名声虽大,但身份不高,邵柏博早先又无心功名,所以徐家本宗对这门婚事极不看好。
徐家是诚王党的骨干,就在乾封帝头批打压的名单上,阖族遭难,为了挽回颓势,便想将家族嫡长女送进宫城,以求圣心怜悯。
瑞嘉公主不知从哪查到了点蛛丝马迹,霎时间妒火中烧,一番添油加醋将此事报给了夏皇后,她留了个心眼,没说心上人与徐贵姬有私情,只说此人行为不检,妇德有亏。
区区一个六品贵姬,又不得宠,夏皇后就是手无凤印,收拾她也绰绰有余。
邵柏博在表妹进宫之前请人提过亲,这桩婚约虽说未成但也极犯忌讳,为了保住两家清白,邵府便紧急出手,在附庸属官中挑了一家适龄的火速下聘。
林氏其父那时不过是礼部四品从祭,能与邵氏这等百年士族结亲,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况且未来姑爷又是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喜得林氏一族一点都没矜持,媒人上门的第一回 就应下了。
即使后来被瑞嘉公主处处刁难,林家也没吐出这门婚约,咬着牙将闺女送出了门。
当时若不是太子下了禁足令,将瑞嘉圈在坤宁宫,恐怕她能在人家大婚的时候上门砸场子去。
不可否认,邵柏博避居江南,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位殿下,好在三年过去了,彼此之间都冷静了下来,瑞嘉公主怀有新欢,纵使对故人念念不忘,但有邵阁老在那挡着,她又不能将人抢回公主府去,索性再不相见,省得心痒痒,给自己找罪受。
第194章 鸠占鹊巢
楚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不过是用药吊着命罢了, 所以虽然面上气色还好, 但实际上, 多走两步都会觉得胸闷气喘。
老太太也清楚自己熬不了多久了, 好在太子储君之位已经坐稳,她除了娘家几个不省心的兄弟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现任承恩公府当家的几位老爷没有什么恶习,就是草鸡的身子揣了颗凤凰心。
楚家起于微末,跟世家压根不沾边。能有今日的光景,全靠太后肚子争气,当年一举生下先帝长子,而这个儿子后来恰好又成了九五至尊。楚家水涨船高, 地位一下就拔到了极致。
家中老太爷在时尚好, 承恩公府上下勉强算摆得正位子, 虽说对外孙没什么襄助,但也绝不拖后腿。那时候乾封帝还是湛王殿下,虽然外家看着默默无为,但有血脉这层牵扯, 心里还是有不少情分在的。
直到当今正位东宫, 马上就要登基之时,楚家出了有史以来最大一场差子,直接交恶孟家,导致乾封帝不得不以半君之身亲赴孟府磕头认错,可谓之奇耻大辱!
自那以后,楚家与乾封帝便再不复往常亲近, 太后多番说合也不过为娘家讨到些面上荣光,实权,乾封帝分毫不给。
正因为清楚这里面的恩怨,所以当初楚太后才那么坚持的要将瑞嘉下降承恩公府,哪怕这疯丫头胡作非为、不守妇道,也都压着不给和离,她老人家不求别的,只要瑞嘉生下一个带有天家血统的楚氏子孙,也就知足了。
偏偏楚奕辉是个无能的,连自己媳妇都拢不住,太后没办法,只能强撑着一口气,出来给夏皇后母女施压。
其实老太太还留着一手绝的,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就算卑劣些,也能将瑞嘉彻底栓死。但那也意味着会损伤她与皇帝间的母子之情,这是老人家绝不能接受的。
瑞嘉公主一年与驸马同房不过五指之数,还常分内外间休寝,能怀上就有鬼了。
这位殿下早存了与君绝的心思,怎会给楚家孕育子嗣,她的京郊别院内养着不少面首,睡谁不比睡楚奕辉那个自命不凡的蠢蛋强。
老太太在上面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导致宗室里几位大长公主都不怎么高兴,这话里话外的,竟是指着咱盛家闺女骂不贤惠呢,也不想想你是什么出身,若非嫁进皇室能有如今的荣耀,糟践中宫公主去贴补你娘家,忒是脸大了!
宗亲与外戚向来不对盘,楚家平素拽的二五八六,看着也不是会做人的。
裕老亲王等老人见惯了姊妹之间的习性,瑞嘉这点破事真只能算毛毛雨,太后言语间着实失了分寸。
楚奕辉开头还洋洋自得,姑祖一出马,瑞嘉这个恶婆娘立马就老实了。可一会儿过去,等他收到太子与宗室那边诸多不善的眼神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就觉出不对来了,这时候他想上前阻止,已是来不及了。
瑞嘉当众领了太后一顿训诫,转身就回坤宁宫思过去了,那小眼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受了委屈。
乾封帝渐渐起了火气,自家闺女嫁个窝囊废已经很吃亏了,平素玩玩有什么的,而且她只憋在自己的别院里闹腾,从不出格,母后这要求也太过分了。
当初赐给瑞嘉公主府就是想让她住的舒坦点,承恩公那一家子哪是什么好东西,远着点才好呢。
给皇后递了个眼色,就将瑞嘉拖在宫中,看楚家有没有胆量到乾清宫要人。
魏王最近对东宫极是殷勤,大婚忙得晕头转向还不忘日日到东宫刷脸。太子一早应允,今日会去魏王府席上喝几杯喜酒。
长宁郡王神智不清,圣上免了他晨起入宫请安,着内侍监新任监首陈合全权代理大婚事务。
时辰已到,镇国公府与襄成侯府的车队该相继入宫了。
今儿是武贤妃的主场,乾封帝难得与其颜面,准许陪坐一旁,受高堂之礼。夏皇后刚刚才得了圣上在瑞嘉问题上的支持,这会儿正心情愉悦,就没有过分计较。
再说,武氏与魏王一直都是有眼色的人,夏皇后对这对母子并没有很深的芥蒂。
大殿之上两队新人,却是截然不同的神色。
魏王借着王妃傍上了军中巨擘镇国公,首先小命就上了一层保险;再者,岳族都是清醒人,对他在朝局上多有点拨,若非如此,恐他会像老六那般一条道走到黑,最后下场凄惨。由此种种,魏王心底对王妃十分看重,大婚之前就清了王府,一心将来好好过日子。
而另一侧,便是许久不曾现身的长宁郡王了。早有流言说这位殿下哀毁过甚,形削骨立,现在看来所言非虚啊,只是那呆滞涣散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怎么越瞧越觉得怪异呢。
考虑到长宁郡王的不稳定性,大婚的礼程进行的很快。两队新人拜完高堂之后便领着一众人马出宫了。
长宁郡王不能受惊,所以与王妃同乘车架。
车辕内,盛阆祯迷迷瞪瞪,整个人缩在边角,一点正常人的神态都没有。水家姑娘抿住红唇,止不住的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