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深重的怨念……
他忽然想起,似乎有好几天没见到唐楚了。说好的小长假两人一起去郊区度假休闲二人世界嘿嘿嘿,谁知去了一天就回来了,之后唐楚就没再出现过,而高屾一直埋头工作,连早饭都不做了。
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最近工作忙烦心事多,居然忘了关(ba)怀(gua)山哥!
他趴在隔板上,靠近高屾压低声音问:“山哥,你那边……进度咋样啦?”
高屾转着手里的笔:“没忍住,跟她说了。”
“跟她说什么?哦,表白啦?”刘淼兴奋地凑上去,“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又收到一记怨念的眼刀……
刘淼有点同情他,但又实在很想笑:“你咋这么沉不住气呢!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表白,不是发起进攻的冲锋号,而应该是最终胜利的号角。”
高屾放下笔:“我以为差不多了。”
看到她态度终于有所软化,看到她对自己的厨艺毫无抵抗力,看到她因为身体的小触碰而面红耳赤,看到她在虚拟世界中对他依赖不舍,以为她终于感知到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存在感和吸引力,即使不那么喜欢,至少也不会排斥。
然而以为什么的,并做不得准。
就像高中那会儿,他满心以为她是为了他来问数学题,为了他而紧张羞涩脸红,为了他去烘焙馆学做巧克力。他没有戳破,满怀期待地等着她把精心准备的巧克力送到他手里的那一刻。
同桌惊喜地说“你桌兜里好多巧克力”时,他还故作淡定地绷着脸,没有立刻冲上去抢。
先拿出来一盒德芙,不是;又拿出来一盒费列罗,也不是;再拿出一盒全是法文进口的,仍然不是。
最后同桌拿出一个没有商标的礼品纸盒:“这是什么?自己做的?”
他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凑过去,如同比赛公布名次时,从后往前一一揭示,直到只剩第一名,仍未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些微而又热切的渴望,是他,就是巅峰夺冠的荣耀;不是,就是彻底失败的深渊。
——不是。
一盒圆球巧克力,外层裹着坚果碎和椰丝,不是他见过的,满含心意的独特造型。
盒子边上夹着一张扯坏的心形卡片,字迹陌生。
“山寨费列罗啊,没劲。”同桌失望地把纸盒塞回桌兜里,“这么多巧克力,你吃得完吗?要不要我帮你……嘿嘿!”
“随你便。”他转身离开教室。一会儿录取通知书会在年级大会上公开颁发,他还有演讲任务,不能失态。
暑假里仍然有高一高二的学生来参加暑期兴趣班。走在去报告厅的路上,他遇到了两个高一的小男生。其一是奥数小组的新成员,新一届的种子选手,他去做过辅导的,叫彭什么的。
他注意到他,并不是因为认识,而是他手里拿着的盒子。
梦幻的粉红色纸盒,没有商标,只在侧面印有烘焙馆的logo,他见过的。
打开是三乘三的九宫格,每个格子里不重样,贝壳、花朵、枫叶、星星、月亮、桃心、小熊、米老鼠、hello kitty,看得出女孩花了很多心思,才做出这一盒精巧细致的手工巧克力。
旁边的男同学伸手想抢:“哇!好漂亮,分我尝一个!”
叫彭什么的男生往旁边一闪:“这是我家糖糖亲手做给我的生日礼物,我都舍不得吃,你离远点!”
男同学扁扁嘴:“真羡慕你们成绩好的学生,谈恋爱老师也不管。”
我家糖糖……生日礼物……
原来如此。
就连她经常来问的奥数题,每次心不在焉别有所图的心虚模样,耳垂泛起的微红,他看得心里暗笑,以为那是因为自己不经意的靠近,其实也并非如此。
头靠头给她讲题时有多么亲密,想到她转头拿着答案再去和别人讨论时就有多么诛心。
彭什么的看到了他,主动向他点头致意,他当做没看见从他身边越过。
后来这个姓彭的男生成了他的同校师弟,大二时还组织过高中校友聚会,说今年又有十几个师弟师妹考进了本校和隔壁,把大家凑起来聚一聚,他们都很崇拜师兄您的,师兄也一起来吧?
他借口正在忙着找工作,拒绝了。
他知道她去年考得不理想,复读了一年,超常发挥上了隔壁热能系。
她大一,他大四,他们有过一年时间相隔仅一条街,然而一次都没见过面。
然后他毕业了,去了上海工作;再然后……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过去六年了。六年之后什么都没有改变,他和她都还在原地,并未如他所臆想的拉近了距离,如同一个轮回,结束在又一次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高屾推开电脑站起身来:“附近还有开着的理发店吗?”
刘淼摸摸下巴,一脸淫笑:“你指的是哪种理发店?”
“字面上那种,”高屾冷着脸,“能剪头发的。”
“我以为你终于大彻大悟,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决定告别处男身了呢……”刘淼小声道,“这个点理发店都关门了,出去找找吧。”
还真在回小区的路上找到一家仍在营业的理发店,店里只有一位发型师,百无聊赖地和留下与他一起值班的洗头小妹勾搭撩骚。
刘淼饿坏了,在路口煎饼摊买了个煎饼填肚子,问高屾:“你晚饭也没吃,来一个?”
“不饿。”他径直走进店里。
发型师挺殷勤,也很体贴,亲自给他冲水,让小妹坐着休息。围上围脖,发型师问:“帅哥想剪个什么发型?”
“能剃光头吗?”
一身时尚潮范儿的发型师有点懵:“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