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湘捧着头,难受的哭了起来。
夜幕沉沉,只剩一道弯着腰痛哭的身影。
……
傅钊到会辽河关口,见到了梅湘,却没有见到他七哥的尸首。在关外找了十几天,傅钊一无所获。他还想继续找的,万万没想到边关烽火再起,傅钊不得提前不回京。这一次,他没有接到他七哥回来。
这么一想,他都要崩溃了。
梅茹见到傅钊的时候,他的眼窝深陷,眼底通红。整个人风尘仆仆,满是痛苦与难受。
不用他说,梅茹已经知道了结果,她有片刻的晕眩。
“循循,我没找到七哥。这么多天,他大概是真的死了,七哥他一定死不瞑目啊。”傅钊痛哭。
那个人真的死了。
梅茹眨了眨眼,毫无预兆的,又落下泪来。
……
“阿爹,这儿躺着个人呢。”
“阿爹,他长得真好看,我们救他回去吧,救活了能给我做夫婿。”
女孩笑眯眯的问。
“阿爹,那人真的死了,没气了,阿爹!”
女孩惊慌失措的冲出毡房。
毡房里,一道黑沉沉的身影躺在羊皮垫子上,毫无声息。他的面容瘦削而苍白。那种白是在地狱历练过的狰狞,没有丁点血色。让人看着就心生惧意。满屋子死气沉沉,连风都停住了,忽的,没有任何征兆,他突然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黑而残酷。
☆、第 95 章
会辽河大捷之后,不过喘息、高兴了一个月,辽军便彻底反扑,更联合了山海关外的夏朝,齐齐南下。这一回对方是真的下了狠手,一路彪悍而凶煞,魏朝沿线的军队被打散,彻底溃不成军。太子勉力支撑了一会儿,便弃城而逃。辽军一路逼近京城,一时间魏朝多处受敌,根本吃不消,也根本打不动。延昌帝不得不派人去议和。议和之地就选在会辽河边。
听到这个消息,梅茹立刻去平阳先生跟前,央道:“先生,弟子想去,还望先生能替弟子举荐。”
“为何要去那地方?”平阳先生不解。
梅茹垂眸,沉默了好半晌,才回道:“一位故人葬身他乡,弟子想去祭一杯薄酒。”
平阳先生叹了一声,没再问什么,只点了点头。
有平阳先生的举荐,再加上梅茹本来就有个鸿胪寺行走的虚职,又通晓那边的话,更是刚刚游历过,所以延昌帝很痛快的答应了。
李皇后听闻这个消息,很是欣慰,特地将梅茹召进宫中好好褒奖了一通。看着底下聪明伶俐的梅茹,李皇后是越来越满意。——太子这次虽然打了胜仗,但现在又吃了败仗,在延昌帝面前两面不讨好,若是梅茹这次立功回来,那这桩婚事便真的要快些定下来,给太子长长脸。
梅茹懒得再理会李皇后的心思。她及笄之后,乔氏和梅寅就当做不知道皇后的意思,果断在马不停蹄地相看呢。
说起梅茹的婚事,稍微有点难。
梅茹这两年入了延昌帝的眼,有个好名声在外,但她的脾气娇蛮任性也是出了名的。那些夫人们挑儿媳妇,不过是想找个好相与的、能被儿子治住、又能被自己磋磨的,所以都在观望梅府的三姑娘。据说乔氏这会儿手头上有两户人家,一个是巡盐御史家的独苗,一个是都亭侯府的嫡次子。
这两户听上去似乎都不错,可对于自己的亲事,梅茹没有丁点兴趣。就算是天大的富贵荣华,她好像也没有任何欢喜之意。她就像是条鱼,盼着能早点游出皇后和太子的苦海,可也许出去了,又会有其他的禁锢。
梅茹得了圣旨,随议和使团一道出京。离京前,她去了趟胡家。
自从生了娃,又有胡大娘整日好汤好水不断,董氏养的越发好了,面色白润润的,眉角眼梢里褪去原来的平静与淡漠,圆圆脸上愈发喜气,透着人味了。
梅茹到的时候,董氏刚奶好孩子,这会儿小家伙裹在襁褓里,小拳头捏着格外有劲。
逗了会儿孩子,梅茹问道:“瑶姐姐,胡大哥可有消息回来?”
“有的。”董氏安然点头,“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你胡大哥还托人寄了银子回来。”说到这儿,她又笑:“还难得托人写信回来,说是给孩子取好了一个乳名。”
“哦?叫什么?”梅茹好奇了。
董氏笑道:“叫长生。”
“长生……”梅茹喃喃念了几遍,不禁赞许道:“长生这个名字真好,做乳名儿都可惜了。”梅茹俯下身子,拍了拍面前的小娃娃,轻轻逗着唤了两声:“长生,长生。”
小长生像是听懂了似的,很给力的吐了个奶泡泡回应。
那小模样实在可爱的紧,梅茹这几天终于发自肺腑的笑了。董氏拿帕子仔细擦了擦,脸上笑意也是温温婉婉,满是岁月的平和。
梅茹离京,傅钊自然又去相送。他上回离京没有向延昌帝禀明缘由,回来就被罚了,罚他在京城待着不许乱跑,不然这次傅钊肯定是要跟着去的。他还没将七哥接回来呢。
叹了一声,傅钊道:“循循,你到了那儿,替我敬七哥一杯酒,我上回走得匆忙。”
梅茹点头。
顿了顿,傅钊感慨道:“每次不是你走,就是我离开,好像总碰不到一处,不能再好好的说一说话了。”话中不无遗憾。又是一声叹息,他对梅茹道:“这次等你回来,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梅茹问道。
抿了抿唇,傅钊还是道:“等你回来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