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心念电转,便窥破张全民这话里的话,无非两层意思,一者,姓毛的看样子是还没服气,还叫人带他道歉,这种道歉的诚意不问可知;二者,卫齐名看样子是对自己也有了看法,这招儿送车之举明为好意,纯是阴招啊。他薛某人要是真接了这车,那就是缺心眼儿。保管立时就有有心人会说他薛某人和毛局长爆发冲突,纯是因为肚量小,嫉妒下属有车自个儿没车。
薛向念头一转,冲缓步前来的俞定中笑道:“县长,你看咱们书记这是干嘛呀,我这年纪轻轻的,两条腿儿都能赶上这四个轮儿了,要车作甚,我看还是您帮着处理吧。”
说话儿,薛向拿过楚朝晖手中的车钥匙,塞进了俞定中手里,道声“多谢”,不待俞定中说话儿,大步去了。
“小滑头!真是滑不留手!”
薛向三人去后,俞定中侧立门边,盯着薛老三欣长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县长,薛县长这是何意,咱们县里多少人想弄辆车啊,歪的邪的,恨不得都使上,怎么到他这儿,反而忘外推呢。”何麟捧着俞定中的茶杯,就步了过来。
俞定中转身进门,顺手关上房门,颠颠手里的钥匙,道“何麟你呀,上回还跟我叨咕薛县长如何如何,你比他可差得远了。”
何麟笑脸一凝,低了脑袋,不说话了,双手递过俞定中的茶杯。
俞定中接过,抿了一口:“怎么,你还不服气,我告诉你,咱们这位薛县长可不一般,你只到他这回真是吃了亏,挨了毛有财的揍?”
“怎么?他在演戏!”何麟悚然大惊,抬起头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嘿嘿,看人家这一觉睡的,钱来了,车也来了,比那些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的家伙,不知强出多少倍哩。”俞定中目无定心,似在呓语,语罢,扭头冲何麟斥道:“何麟,你在别人面前啥样,我就不说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以后少在他面前翘尾巴,毛有财的下场就在眼前,到时别怪不护你!”
瞬间,何麟背后湿透,唯唯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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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呼啸,疾风贯窗,一抹斜阳架在远处的青山上,倍显孤寂、苍凉,这日已是薛向离开萧山县的第二天了,这趟列车也是他转乘的第三列了,也是最后一列,下一站就是岭南省省会羊城市。
“大家伙,什么时候能到啊?我想大伯了。”小家伙挤在窗口处,晚风猎猎。吹得她的小分头纷乱如麻。
薛向抬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帮她捋顺头发,说道:“你再躺会儿,睁开眼睛就到了。”
这两天日夜兼程,虽有他这做大哥的照料着,小家伙也着实辛苦了。早没了初始闻听要去岭南的兴奋,这一下午,都是站着的。小屁股早就坐麻了。小家伙听声,便不再说话,又靠回座位坐了。把小脸儿躺在薛向腿上。
远山苍翠,残阳如血,如此凄绝美景,薛向这最是好景之人却毫无欣赏的兴趣,因为,此刻他的一颗心早飞到了大海那边。
残阳终咽,暮霭渐沉,一声悠长的汽笛,接着,车身猛然一凝。车内乘客晃动,三三两两的扶着车座,朝窗外叹气,有人便抢先叫出声来:“到站了!”
薛向此去港岛,中转站正是岭南。因着薛安远就在那处,岭南就好比他第二个家,回家自然用不着带行礼,此来,他连个包袱也没拿,抱着小家伙。大步迈开,自然走得飞快。
薛向刚抱着睡得昏沉的小家伙出了站台,便瞅见西南方向停了三辆军车,四周拉开了警戒线,打了老大的招牌,就写了俩黑字“薛向”。
薛向知道这绝对不是大伯的意思,自家大伯什么脾性,他清楚,骨子里的平民情结比自己还重。见了这阵势,薛老三心中苦笑,确是责怪不得。这边,他刚出得人群,便径直朝那警戒线处行去,未行几步,三辆军车的探照灯齐齐打开,立时从左右两辆车上跳下数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撤去警戒线,中间那辆军车的车门也打开了,步下个满脸灰扑扑、身着中山装的中年来,正是和薛向有过数面之缘的薛安远机要员戚如生。
戚如生紧走几步,上得前来,正要高声说话,忽地瞅见薛向怀中的小家伙,又压低声道:“来啦,上车吧,首长晚上有会,所以就没过来,你看咱们是去饭店,还是回家?”
薛向道:“辛苦了,老戚,回家吧。”
说话儿,便抱了小家伙,径直上车,后边的戚如生一拍额头,暗道声“冒失”,便紧跟而去。
还是上次的海景山庄,只不过警卫又多了许多,从盘山公路开始,一路警卫不断,许多悬崖峭壁处竟还设了岗哨,显然此处再不是原来的副司令员居所,而成了手握东南重兵,执掌南天门的军机中枢,数十万大军调遣将令,皆由此地发出,守卫自然较之上回森严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