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副书记心中万种咒怨,千般恼恨,也只能憋在心里,这会儿城关镇一伙儿人算是被耿天给带沟里去了,竟是没人出声,亦无人出手阻拦,倒是薛向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了耿天不停自捆的胳膊,道:“耿天同志,喝酒我不认为是什么坏习惯,因为我也喝!可工作时间喝酒,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再者,喝酒之人应该有酒德,所谓酒德,无非是喝完能静,喝醉即睡,不吵不闹。而你呢,喝酒之后,竟借着酒劲儿,硬逼人家尚未出嫁的女老师喝交杯酒,人家不从,就揪着人家头发耍威风,这是什么行为,说酒德,怕是扯远了,说句山大王作风,流氓行径,怕也是不为过的.....”
薛向借着喝酒谈起,句句听似在讲道理,说规矩,却是将耿天方才所作所为摆了个干净。
薛向说罢,周兴国等人齐齐变色。原先,众人皆猜肯定是耿天喝多了,胡咧咧,冲撞了薛县长,对耿天如此自捆不满之余,未尝没有动了恻隐之心之辈。可眼下,听薛向一分说,众人齐齐怒目而视,恨不得活撕了这王八蛋。毕竟,今次是这位传说中极是厉害的薛县长第一次到城关镇,所遇所见的干部、百姓,无不最直观地反映了城关镇的现状。至少,在这位薛县长心中,相信的定是他看到的。
如此一来,耿天生为城关镇干部中的一分子,在薛向眼中,自然成了城关镇干部的代表。可被如此一个烂人代表了,真叫众人是心有不甘,情何以堪?
薛向说罢,耿天低着红肿的脑袋不住点头,还待道歉,一边早恼了十分火气的周兴国发言了:“明道同志,我建议对耿天停职检查,由你们纪委介入,一定要查清查实,有错要处理,有罪要移送司法机关,对遭受耿天迫害的人民教师,要给予经济上的补偿,和名誉上的恢复!”
周兴国话罢,立在金副书记一侧的花白头发的老头沉声应了,那老头一挥手,便从人堆里挤出两个壮汉,架着耿天便去了。
耿天去后,周兴国又对薛向道:“薛县长,耿天同志如此罔顾党纪国法,胡作非为,我这个班长有责任啊,都是我平时疏于管教的结果,稍后,我会向县委做出书面检讨,您看?”
薛向摆摆手,道:“兴国同志言重了,害群之马常有,但千里马更多,若是每出一个害群之马,都要你这头马检讨,我看你就不用带领这群千里马前进,就光检讨就行了!”
薛向先前称呼周兴国“周书记”,这会儿又唤作“兴国同志”,看似称呼亲近了一层,内里实是另有乾坤。因为,前者的“周书记”听着关系远,实则是把二人摆在了同僚的位置上,而后者“兴国同志”听着近,实则是薛向在隐讳地强调自己的领导身份,乃是对周兴国那句“您看”的回击。
因为周兴国先前那句检讨的话,真个是夹枪带棒,一般人或许听不懂,薛向这等人精又岂会不知,因为这周兴国若是真要检讨,这会儿口头上说了也就够了,完全没必要说还要对县委做书面检讨,即使他周兴国真要做书面检讨,也没必要跟薛向讲,因为薛向虽是县委常委,但毕竟不是负责干部的书记,再说,最后俩字“您看”,几乎是赤裸裸地挑衅。
细细一品,便能将周兴国整句话的意思品出来:无非是,你一来,我就向组织检讨了,现在我检讨了,你总该满意了吧?
第六十六章老头发火非同小可
却说周兴国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毕竟眼前的这人可不是任由自己呼喝拿捏的城关镇干部,而是县里的副县长,且是萧山县十三位顶层大佬之一,甚至对自己的位子都有一定的谏言权,且方召开不久的常委会上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这位可是在马头乡党委书记的位子上狠狠别了卫书记一道,差点儿连纵横县府的毛老虎都栽了进去。
而马头乡虽然经济全县倒数第一,可论行政构建,乡党委书记地位,可是与自己齐平,这位能让马头乡党委书记的位子空悬至今,未必就没有动动自己的能耐。
一念至此,周兴国便待说些贴心话,转圜下尴尬的局面,谁成想薛向的“兴国同志”随后就到了。若是一般情况下,薛向直接称呼这“兴国同志”,尽管让人觉得别扭,毕竟这二位年龄想差悬殊,可至少还有层亲昵的意思。可这先“周书记”,后“兴国同志”,其中的强硬回击的意味儿,可就不言自明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这二位暗里的交锋虽然隐讳,可就没几个听不出来的。
宁不屈惦记着耿天之事,会将众所周知的拖欠教师工资的事儿,抖落出来,便冲苏镇长打个眼色,示意他转圜一下场面,毕竟跟随苏镇长一同下乡的两名老虎皮,一个锁了吴英雄进了派出所,一个跑回镇政府报信,这才引得众人齐至城关小学,是以。宁不屈却是知道这苏镇长和薛向说过几句话。
这会儿,要的不是什么别的,就是这能递得上话的人。
苏镇长瞅见宁不屈的眼色,心下是一喜一忧,喜的是这平时将自己呼来喝去的宁镇长也有了冲自己示意的时候,忧的是这会儿气氛尴尬至极,薛县长和周书记。可没一个善茬儿,要是一个不慎,说不得就得碰一头包。可这边宁镇长都下了指示。装看不见显然是不可能。
就在苏镇长满心纠结之际,薛向说话了:“行了,同志们的好意。我就心领了,本来下来的时候,就同卫书记和俞县长说好了的,怕影响地方同志们的工作,就特意没让县委办下通知,谁成想还是耽误了同志们的工作,在这里,我向大家道个歉!”
薛向这边一松口,周兴国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连连挥手道:“薛县长这是骂人呢。您好容易下来一趟,再说这第一次下地方就下到了咱们城关镇,这是看得起咱们啊,要是今儿个让薛县长过大门而不入,以后去县里开会。一准儿要让同志们戳脊梁骨的....”
“对对对,薛县长,您难得来一回,而且听说不是东北人,定是没尝过咱们这儿的东北烂炖,今儿个难得有机会。哪儿能错过。我来的时候,秀莲嫂子可是交待过,要我好好招待您,您看咱们的面子您可以不给,秀莲嫂子的面子,您....”
见现场气氛转好,苏镇长终于适时地跳了出来,张嘴就是秀莲嫂子,浑不觉自个儿较之李秀莲年长半轮有余,叫得个是自然至极。
却说小人儿的妈妈李秀莲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哪里会交待这些话,苏镇长安排完分地事宜后,到是去过李秀莲家,见了满院子的村民,在啧啧赞叹李秀莲死鬼男人的祖坟上定是冒青烟了,竟然出了个当县长的弟弟。如此,苏镇长哪里还会怀疑薛向和李秀莲的关系,这会儿,竟大模大样地假传起懿旨来,拿嫂子来压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