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皱了眉头,农民兄弟啥都好,勤劳。质朴,唯独一样,缺乏远见,对传统抱着根深蒂固的固执。
曾旺财撇撇嘴,不知怎么作答,憋了半天。说道,“咱家丫头不爱上学!”
“我想上学!”出人意料,小女娃搭腔了,说完,小心地瞥了仲曾旺财一眼。飞速地撇过头去。
“上个球的学,支糊你吃穿,都累老子个半死,还想上学,你这是在要老子的命,娘里个蛋的!”
曾旺财怒不可竭。
薛老三规劝两句,赶忙偏转话题,“曾老哥,这肥料是给大队拉的吧,看来你们村的年景不错啊,好些村还用不起化肥呢?”
薛向主政靠山屯的时候,国家才开始推广化肥,虽然时隔七八年了,但推广的速度依旧缓慢,倒非是农民兄弟们看不出化肥的好处,而是年年入不敷出,哪里有钱去购买化肥这珍贵物件儿。
德江的农业,虽不是他分管,却也有了解,市里也在推广化肥,但是效果十分一般,究其原因,并非化肥不能增产,而是老百姓收的再多,也就是刚糊弄个肚子,多的还是交上去了,还得贴下化肥钱。
“大兄弟,说笑呢,孙子想用这化肥,的确,用了化肥能增产,可增产再多,也不够还以前的积欠啊,欠公家的也就欠了,但这化肥是人家厂子里的,拉回去,就得真东西去换哟,这帮当官的,就他妈没一个好东西!”
曾旺财怒骂。
挨了骂,薛老三也不着恼,没奈何,谁叫官员这个群体中,确实出了坏份子了,常言道,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这话说的,难不成还能强买强卖?”
曾旺财撇了撇嘴,笑笑没有接腔。
他不接腔,薛老三也不强问,便又转换话题,问起了大树村的人口,收成,乡里的奇闻异事。
曾旺财显是个大嘴巴,薛老三两根小熊猫一上,一路上,这家伙的嘴就没停过,东家长,西家短,骂干部,喷世道,谈得热火朝天,一路上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进了村子。
曾旺财将车在一肩仓库停了,里头出来个红脸胖子,大夏天的,这家伙就穿一条褐色裤衩子,手里拎着瓶二锅头,走路都有些东倒西歪,“曾旺财,你他娘的倒是手脚飞快,这么快就把货给老子拉回来了,快快,马溜儿地给老子往仓库里卸!”
“不是吧,宋主任,说好了,我把货拉回来就结了,还要我卸?这一车肥料,好几千斤,我卸不了!”
曾旺财跳下车来,一拍车门,便要走路。
“你不卸谁卸,走一个试试,他娘的,反了你了,信不信老子第一个就上你家卖,今儿你敢走,老子立时就把车开你家去,这车碳铵就当你买的!”
宋主任倚着一棵歪脖树,斜睨着曾旺财。
曾旺财怒极,脸上都挣出了青筋,却是终究不敢再移步,那小女娃见自己爸爸受了欺负,立时大声哇哇哭了出来,被曾旺财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呜哇呜哇边哭边朝家跑去了。
“曾老哥,走吧,别理他,我还有些事儿问你哩!”
薛老三上前拉了拉曾旺财。
曾旺财道,“大兄弟,你先回去,东头第三家就是我家,我堂客肯定早把饭食做好了,你先去吃,一会儿,我带瓶酒回去,咱们兄弟喝个痛快!”
“曾老哥,走吧,不过是个村痞,兄弟在政府里也认识几个干部,咱用得着怕他!”
先前听曾旺财称呼那醉鬼宋主任,薛老三便猜到此人多半是个村干部,蚂蚁横道,他自不好抬出大象腿,既不能亮出自家身份,他只好说自己在政府有朋友。
哪里知道,他话音方落,宋主任一酒瓶子便朝薛老三砸来,薛老三轻轻一晃,便闪避开来,酒瓶应声而落,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