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2 / 2)

沈越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耳边都是馨香柔软,他恍惚间不知道身在何处,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上辈子的那一夜。

当时他们穷困交加走投无路,躺在破庙草席上的他病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她就那么一直抱着他,告诉他一定能挺过去的,用熬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的米粥一点点地喂他。

那个时候,她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香软,几乎是他所有的依恋。

不过此时的沈越,缓慢而僵硬地伸出手来,倔强地推开了阿烟。

他没有去看阿烟的眼睛,只是抿唇低下头,轻声笑道:“夫人这是哭什么?”

阿烟手握成拳捂住嘴巴,压下喉头的哽咽,哑声问道:“沈越,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脸,想起当年她刚生下糯糯,沈越抱起糯糯时那种满心的喜欢。

她颤声问道:“如果当年我把糯糯生下来后许配给你,你会不会放弃阿媹公主?会不会愿意等着糯糯,等她十几年。”

沈越早已经料到了阿烟的心思,不过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阿烟会说出这番话。

他眸中显见得有些震荡,沉默了好半响后,终于缓慢而坚定摇头:“不会。”

他别过脸去,有些艰难地道:“夫人误会了,一直以来我是很关注糯糯,总是忍不住想看看她,想看看她长得如何,也忍不住想接近她,可是对于我来说,心里把她当成一个妹妹一个孩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低得轻柔而带着颤音:“在我心里,她还是十二年前那个戴着红毛绒帽子的小婴儿。”

其实他懂阿烟的意思,分明是最疼爱糯糯的,舍不得她受半分苦,可是她看到自己就这么沉沦在阴暗之中,恨不得舍出自己的骨肉来救他。

只是他真的已经走上了一条没有办法回头的路,只能平静地看着前方,继续走下去。

阿烟痛苦地闭上眼睛,低声道:“越儿,我们能够重活一次不容易,刚开始活过来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怕一切美好会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消失掉。这么十几年过去,我才觉得心里踏实下来。”

她双唇止不住的颤抖:“难道好不容易得了这次机会,我们不应该把上辈子所没有得到的幸福全都捡回来吗?难道你要抓着上辈子的恨就那么不放开吗?”

她摇头,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柔声劝道:“越儿,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恨谁,也根本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我,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对于我来说,一切根本不重要。我更关心我的家人亲人是不是活得平安顺遂。”

她伸出手来,试图去包住他的手:

“当然我也更盼着你,盼着你能好,娶一个或者贤惠或者不贤惠的女人,一心地好好过日子,生几个儿女,就这么平凡地过一辈子,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招惹阿媹公主?为什么非要踏入和上辈子相同的泥潭?”

她就用那双一直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沈越的手,低声求道:“越儿,可以吗?听我一句劝?放开阿媹公主,忘记上辈子的事儿吧!”

沈越低着头,见她的手握着自己,她那手软糯温柔,纤细玉白,带着丝丝暖意,和自己那干冷犹如白色石头一般的手截然不同。

不过他终究只是苦笑了声:

“婶婶,今生今世,我们本无关联,你我各有自己的路要走。可笑的是,你总是试图拉着我,去走你自己想要走的路,但事实上我一点不想。”

“你的心是生在阳光下的百合,可以光洁透亮,可是我的心却是长在阴暗之中的苔藓,注定不见阳光,从上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当年你让我娶冯家的姑娘,我不肯,从那个时候,我就不是那个会遵从世间礼法的沈越了。”

他无情而坚定地推开了她的手:

“我和阿媹公主,谁是谁非,是否恩爱,也不必他人来评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我和她都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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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越离开后,阿烟一个人坐在窗前,一直不曾说话。

其实从重新遇到沈越,解开上辈子的那些遗恨后,她就开始对沈越感到怀疑了。

事到如今,今日的一番话,算是彻底解了心中的疑惑。

她这才发现,或许自己对沈越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从很久前,她就明白,她的那个侄子在她死后,怎么可能不为她报仇雪恨呢?

只是从来不敢去细想。

如今一想之下,真是鲜血淋漓犹如割肉挖筋一般的痛苦和绝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萧正峰回来了。

萧正峰一回来就觉得不对劲,阿烟神情沉郁,坐在那里,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又如一尊沉浸在伤悲中的泥塑。

萧正峰心中震撼,担忧不已,不过此时并不敢惊动她,只是故意笑道:

“今日怎么这么安静?难道是坐在这里对镜欣赏自己的花容月貌?”

她自从开始用了王居士的方子,容貌逐渐恢复后,便喜欢对着镜子看看这里瞧瞧那里,观察那些痕迹是否下去了。

当然了,最近一些时候,她仿佛有点心神恍惚,看着没什么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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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烟听到是萧正峰,僵硬地抬起头来,勉强扯出点笑:

“糯糯跟着聆凤二皇子出去了,我觉得有些无聊,便随意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萧正峰眉毛动了下,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也没拆穿她,只是挨着她坐下来,抬手握住她的手:

“这两天天气凉快些了,等我公务稍微清闲些,就带着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

阿烟摇头:“身上倦怠,也没什么心思。”

萧正峰听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扬眉笑道:

“莫不是这几日频了,让你又怀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