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些书生说得越来越大声,还要伸手去推裴慎,裴慎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而甄好也忍耐不了,放下筷子同时重重拍了桌子一下。

那些书生吓了一跳,惊恐地朝着她看来。

与裴慎坐在一块儿,那应当就是那位甄家的小姐了。

素来听闻甄家小姐刁蛮任性,听了还以为是个母夜叉,如今一瞧,却是生得国色天香,就连发怒时也显得娇俏明艳。书生们一愣,气势先软了半分,心底又有些嫉妒。

怎么裴慎那家伙做上门女婿,都能摊着有钱有貌的甄小姐?

“这食楼是吃饭的地方,你们这些书生读了那么多书,竟只会扰人清静。”甄好冷冷瞪了他们一眼:“若是你们读了书还不知道什么叫食不言,我看还不如直接自请退学,省得浪费先生们的苦心。我甄家年年往书院里送银子,可不是为了养你们这些不知礼数的人!”

书生们脸上一白,呐呐没了话。

他们互相推攘,忙不迭地跑走了。

等人走光了,甄好又瞪了周围一圈,那些食客们又纷纷收回了目光。

再看裴慎,裴慎还眼巴巴地看着她。

甄好气得够呛:“他们都那么说你了,你竟然还不反嘴?!就任他们说着?”

裴慎又垂下眼眸,一字也不反驳,一副乖乖听她训话的模样。

甄好张口还要骂,可想想如今裴慎已经与她没了关系,又只好将心里头的不悦咽了回去。亏她还觉得上了年纪事事要冷静,没成想重来一回,她一个老太太还找回了年轻时的暴脾气。

偏偏裴慎一副任她打骂既不还手也不还口的模样,甄好半句话也骂不出来,只可惜方才见到那些书生,竟没有一口气骂个痛快。

这都多少年了,裴慎顺着她,底下那些儿女也顺着她,她可从未这般不快过!

甄好一顿饭吃得不高兴,就连出了食楼,小脸也绷得紧紧的。

裴慎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头。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对着裴慎耳提面命:“下回你再遇见这些人,就只管骂回去,哪怕是你把人打坏了,你现在是我甄家的人,凡是也有甄家给你兜着,你怕什么?我从不知道你竟然还是个吃了亏往肚子里吞的人,你这是丢我们甄家的脸!”

裴慎好脾气地应道:“甄姑娘说的是。”

“若是下回没有我在,你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是是是,甄姑娘说的是。”

“那下回要是我不在呢?!”

裴慎想了想,顺着她的话道:“骂回去?”

甄好皱了皱眉头,这才勉强接受了。

她转过身,朝铺子的方向走去,经过另一处酒楼后,方才那群书生又推推嚷嚷地走了出来。

裴慎顿住了脚步。

他回头朝那些书生看去,眸色深沉,哪里还有在甄好面前时的乖顺听话任打任骂的模样。

那些书生原先还有说有笑的,直到和他的视线对上,先是一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们忙不迭地转身跑走,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

裴慎轻轻“啧”了声。

前头甄好催了一句,他转过身跟上,到了甄好面前,又已经是另一副模样。

等第二日甄好又见到那些书生时,却见那些书生个个鼻青脸肿,精神恹恹,见着了她脸色煞白,忙不迭跑走。

甄好纳闷不已。

她昨日就说了两句,竟然有这么可怕?

外人可都说首辅夫人慈眉善目最是和蔼呢,连她那些儿女孙辈都喜欢亲近她。

第23章

从甄老爷病重的时候算起,裴慎在甄家铺子里做事也过了个把月了。

甄好与裴慎说了工钱的事情,没过几日到了月底给铺子里伙计发月钱的日子,也照自己说的那样,从自己的私房里给了裴慎一个月的工钱,既没走铺子里的账,也没让甄老爷知道。

裴慎又想要拒绝,可甄好态度强硬,他没拒绝成功,也就只能接了下来。等收好以后,回头又开始想着该如何回报甄姑娘,在他心里头,这事总归是甄好吃亏了。

甄好可没放在心上。她手头向来宽裕,甄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甄家不缺银子,甄老爷疼人也是大把大把的给银子花,不但每月月例给的多,甄好想买什么,从账上支大笔的银子,甄老爷也不会多问一句,要是偶尔她花的少了,还要反过来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最近甄好跟着出门做生意了,甄老爷心疼,又给了她大笔零花。

哪怕是上辈子,她也有甄家的生意做私房,裴慎的俸禄除了自己留下一小部分,剩下也都给了她,甄好从没在银钱上发愁过。

手头宽裕,甄好花起来也毫无顾忌,不但每日带着裴慎去食楼加餐,可劲儿的让他长肉,平日里回家时,途径哪个铺子,瞧中了什么,也立即买来。她原来做过首辅夫人,眼光哪里会差,每每都是花钱如流水。

看得裴慎压力陡生。

照旧是与甄好一块儿走回了家,两人在院子里分开,甄好抱着刚买的一套翡翠首饰欢欢喜喜地进了屋子,而裴慎犹豫了一会儿,去敲了敲弟弟屋子的门。

过了半会儿,裴淳警惕地探出了小脑袋。

“哥?”

“开门。”裴慎嘴角下撇,脸色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