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太爷爷和书童的故事,祖孙俩外加一只阿飘都有些累觉不爱了,他们相对无言地发了一会儿呆,各自神游。
总算沈岳还顾着他奶奶的身体,把家里的储备粮拿出来让奶奶填了填肚子,然后就催着赶着让她老人家去睡觉——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再强大的金刚心也会累的,剩下的事,索性都让他来费心吧。
“好啦好啦,别催我了,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奶奶擦了擦嘴,又在她的行李里掏了掏,找出一笔记本,是几十年前的那种风格,红色的皮套上还印着“为人民服务”呢,就是那字上的金粉已差不多掉光了,斑斑驳驳的。
“这……”沈岳神情复杂地接过笔记本,“是我太爷爷的东西吧。”
这本子保存得很不错,看来奶奶虽然对太爷爷意见很大,却也还能就事论事。
“嗯,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真本事还是有的,你这么聪明,自己研究研究吧。”奶奶努了努嘴,转身准备回房睡觉。可想了想,她又回过头来说:“对了,你别听我刚刚说那老家伙在他的老伙伴面前基本没有还手之力,就以为他的实力也跟他的人品一样渣了。其实……他已经算是我们国家神异圈子的第一大高手了,在世的同道谁都没他辈分高啊!”
沈岳眨了眨眼,“辈分高不代表本事也最大吧?”小说里不是经常出现前辈被晚辈打脸的事嘛。
“呵,你以为呢,”奶奶弹了沈岳一个脑崩儿,“以为你自己是什么百年一遇的根骨、千年一遇的天资嘛?随便学上几个月就能顶那老家伙百余年的修为?别傻了乖孙,这都什么年代了,神异灵怪的圈子注定会一代不如一代、越发没落,这是整个世界的大势所趋,没哪个人能逆转的。”
“哎?”
听奶奶这么一说,沈岳怔了怔,但随即就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可不是么,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哪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呢?直到现在,他的心头也时刻萦绕着一种生活忽然就跟现实割裂了的奇异感觉,而奶奶的这番话,却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好好看看老家伙写的东西吧,”奶奶用指尖戳了戳沈岳手里的红皮笔记本,“还是很有见地的——什么世外高人,其实都是被这新世界所抛弃的一群人,是时代所不容的。包括你们这支血脉,本来也是不该存在的,所以才会遇上这些邪祟,想要得个善终都那么难。”
沈岳肃然点头。
奶奶接着絮叨:“明天呢……哦,说好明天要见亲家的,那就再过几天吧,等你把亲家啊、还有工作上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个老朋友,那家伙啊,呵,大概是神异圈子的第二高手吧,可连他的儿孙都当他是个老神棍呢!都不想理睬他!所以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了。”
沈岳无话可说,只能继续点头,暗暗觉得自己的未来更渺茫了。
说到这里,奶奶打了个呵欠,想想似乎没什么遗漏的了,转身就往卧房走去,打算好好睡一觉调剂心情,把什么老渣渣和大高手都统统忘掉。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默默地看着沈岳轻轻地关上了奶奶房间的门,闻杰忽然出声,沈岳转头一看,就见这小子牢牢地盯着他手里的红皮笔记本,眼睛里燃着两簇小火苗,也不知是怒火,还是烦躁之火。
沈岳哑然一笑,反问道:“你要不要也去睡一会儿?还是说,你觉着心里堵得慌,恨不得把我摁在地上狂揍一顿来撒撒气?”
“我揍你干嘛,我真正想揍的是老渣渣啊!要不是他,哪会有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把你好好的一个高富帅整得都快焦头烂额了!”
闻杰瞪了沈岳一眼,嘴一歪,心塞塞地说:“可惜那老渣渣是你的太爷爷,就算真见了他老人家,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法真的撸袖子上……”
“得了吧,就你这实力,说不定是他把你摁在地上狂揍呢,没听我奶奶说他是我们国家神异圈子的第一大高手嘛?”沈岳摊了摊手,“况且要不是有他,哪会有我,没他这个老渣渣,也没我这个高富帅了……好在我是个帮理不帮亲的,如果你们真的打了起来,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放心哈。”
闻杰鼓着脸,不服气地嘟囔道:“第一高手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德性,真是白瞎了我多年的憧憬,三观都裂了。”
“唔,他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沈岳摸了摸下巴,微笑道:“这样好了,等他来了,干脆喊我奶奶去揍他,刚看我奶奶在讲故事的时候,至少挥了百八十下拳头,拳拳带风,身体那叫一个健朗,真要去揍一个将近一百二十岁的老渣渣,想必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她肯定也非常乐意!”
闻杰扑哧一笑,感觉心里松快了不少,但随即他又皱起了脸,“奶奶揍扁了他又怎样呢,到底要怎么解决他整出来的大麻烦啊啊啊啊?!”
沈岳走前几步揽住闻杰的腰,在他的脸上啵了一大口,笑眯眯地说:“这不是还有你吗?嗯哼,上床能抗下床能打的好基友,从此以后,我的命运就由你守护了。”
“噗!”
闻杰顿时笑喷:“我现在才发现,你们一家人都是奇葩啊!太爷爷是个超级大渣渣,奶奶是金刚心老顽童,至于你呢,外表是男神,内里却是个男神经!亏得我早早就被你的皮相所迷惑了,哎……”
“那么亲爱的你嫁入奇葩之家的感觉如何呢?”沈岳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男神经这个称呼,反正他知道闻杰只是嘴上说说,心里还不是把他当男神?一边调戏他的呆宝,一边揽着对方走回沙发边坐下,沈岳把那卷兽皮摊在了大腿上,手上还打开了太爷爷的笔记本,是时候开始做功课了。
“呿,谁嫁谁还没定数呢!”闻杰咕哝了一声,也探头过来看秘籍,打定主意要赶紧升级变强,农奴翻身把歌唱!
就这样,一人一鬼进入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式,夫夫俩都认真得不得了。
他们努力钻研,互相探讨,不知不觉间,夕阳斜落,透进室内的光渐少渐暗,沈岳起身去开了灯,正要回来继续做功课,放在一边充电的手机忽然响了——
“阿姚?”
沈岳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姚大少”三个字,一瞬间居然觉得好陌生,手一滑就按到了扬声键上。
“阿岳!你搞什么鬼啊?上班时间居然不在公司?!”
咆哮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因为扬声器而塞满了整个大厅,把还在用功学习的闻杰同学吓了一大跳,迷茫地抬起头来,顿时就为阿姚和阿岳这两个亲密的称呼倒噎了一口酸水。
沈岳眉梢微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淡淡道:“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姚董的查岗似乎晚了点儿?”
“妈蛋,我说沈岳你这是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不是我要查你的岗,是我爷爷要查!而且他已经查了,查到你缺勤整两天啊!”
沈岳哼了一声,走回沙发坐下,一手玩弄着闻杰翘起来的呆毛,一手按掉扬声器,把手机贴近耳边,从容地说:“是老爷子亲自来了吗?这是你的失职吧,阿姚,怎么也不事先给我递个信呢。”
“我也没信啊,之前我爷爷明明说是要去香江的,怎知他忽然就跑你那里去啦?”姚大少既无辜又急躁地低吼道。
沈岳没好气地吼了回去:“我说姓姚的你好歹也是我校友,智商怎么这么寒碜啊,从香江到我这儿只需要跨个桥,老爷子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顺便查个岗?”
正说着,他忽然瞅见闻杰那茫茫然的小眼神,便也懒得跟某大少多说废话了,直截了当地说:“好了好了,我也不说你了,反正你即使给我递了信,我这两天也没空去公司,忙着呢……阿姚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挂了,还忙着呢。”
“你忙个鬼啊!”
听得某人这么敷衍的回应,电话那头的姚大少真心怒了,“你还当个没事人似的,知不知道落到你嘴边的股份又飞了啊?感情沈总你不想做沈董了是吧?!”
沈岳顿了顿。
说真的,自他接起这电话来,其实一直都还没怎么回神呢,脑海里满满的都是神神鬼鬼的事,眼前还浮现着刚才在太爷爷的笔记上看到的一段话“与鬼结契平分阳寿,从此存亡与共,实是相当于修出一具鬼体分身,正是因为以一体之阳气供二魂所耗,所以才致寿数减半”云云。
直至这时,他才暂时放下了那些神异理论,把思维转回到姚大少说的事情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