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向来无处可去,也不想说。
但人类对同伴都不免产生依赖,她对他交了底,他也愿意卸下一身防备。
周阅开了另一罐啤酒,陪他喝,他还在断断续续地说话,“小学的时候,我不想上补习班,哪有小孩子喜欢周末补课的?而且那时候家里没有钱,我想说我不补课也可以学得很好,可是我没有。到了初中,我不想当班长,我不爱说话,没人跟我玩,也没有一个人服我。高中,我不想参加竞赛,不想去集训,不想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没日没夜地做题。我想有朋友,想周末可以出去玩,我讨厌一个人在家吃饭,可是我妈说那些没有用,只有学习才是我应该选择的,必须选择的,唯一可以选择的。”
“我有好多不想,也有好多很想,但是我都没有说。我知道她也很难过。”
“可是我,还有不到一个半月高考,不到两个月十八岁,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想交我喜欢的朋友,也想过我想过的生活。”
他喝了酒后话很多,脸也红,像一只脆弱的羔羊。
在她面前。
她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老城区的生物钟早,楼上楼下的灯亮了又灭,只有这一间房灯火明晃晃,亮得人心口发烫。
周阅慢慢站起来,俯身靠近他:“那你和我一起变坏吧。”
酒精灼热了体温,她的唇落在他下巴,刚刚酒水流下的地方,燃沸了空气中每一个蠢蠢欲动的气泡。
他觉得他的神智也被烫伤了,否则怎么会低下头,对准她的唇呢。
两人口中有相同的酒的味道。
这是刘源第一次接吻,刚才那一下之后,他像被定住了,停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也是周阅第一次接吻,可她观摩过的片子和写过的色情文学大概比刘源见过的女人都多,所以她知道这一刻她该张嘴,伸舌,舔他的唇。
周阅头一次觉得10°的酒精竟如此醉人,两个生手在接吻这件事情上渐入佳境。她的位置换到了他那一边,周阅勾着他的脖子,像安抚长毛狗一样安抚躁动的他。
他被驯服,与她一起沉迷交换唾液的游戏。
许久,分不清是谁先透不过气,两人一同停下,唇齿分开叁秒,又碰上,是他先主动。
安静的空气里,他说:“周阅,和我在一起。”
刘源循规蹈矩将近十八年,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是,在四月二十九日这一天,和一个女孩儿接吻了。
那个女孩只比他大六个月,但她大胆而直白,赤诚而坦荡,分明孤零零地站在悬崖边上,却仍然能大喊“我要反抗这个世界”。
是他没有接触过的,渴望接触的人。她可以肆无忌惮做自己,不在乎世俗眼光,分明心里受了伤,却仍然昂首阔步活着。
他问完那句话,周阅很久都没回话。年轻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波澜起伏都能轻易感知,她没穿内衣,头发半湿,背心领口还有被头发氲湿的痕迹,和他紧贴在一起。
周阅不说话,没有人说话,他很快能发现气氛的变化,也很快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还是太嫩了,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儿,丝毫不会掩饰自己。只一秒,不止脸,他连脖子都红透了。
何况她在耳边火上浇油,“等你高考完,我送你个礼物。”
此时此刻,这样的氛围下,哪怕他再青涩迟钝,也不至于听不懂她这句话。
“好。”他郑重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