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2)

楚巫 捂脸大笑 2982 字 19天前

郑黑肱看出了对方脸上的迟疑,立刻道:“汝并无把握?”

楚子苓点了点头:“若是失心症,实无把握。”

“那吾明日代你拒之。”郑黑肱的语调平平,似乎在说件漫不经心的小事。

“公孙不可!”石淳顿时急了。前几日才显出贤明,怎么见到这女人又晕头了?就算要拒,也该巫苓自己去拒,而非他们代劳。为了维护这巫医,被公子罢记恨可就不值了!

郑黑肱却摆了摆手:“吾和密姬的命,都是巫苓救回的。这点干系,不算什么。”

他神态之中并无半分痴迷,说的极为郑重,倒是让楚子苓也严肃了起来。目光在神色各异的两人间一转,她问道:“若是治不好,有杀身之祸吗?”

石淳赶忙道:“楚地重巫,公子罢定会以礼相待的,大巫自可安心。”

“巫苓……”

郑黑肱还想说什么,楚子苓便摆了摆手:“无妨,我去。”

让她下定决定的,倒不仅仅是公孙黑肱的态度,而是“斗法”本身。如果真是精神类疾病,巫汤又哪来的把握呢?他真能治好,公子罢何必再来请她。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也很有可能不会“输”,去看看总是好的。那可是个“公子”,楚王之子,若是能治好他的千金,岂不又离独立近了一步?

这些念头在心底转过,楚子苓压住了心中叹息。若是之前,她想的可能只有一条,“有病人”,然而在见识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后,她没法再如此而为了。

有了她的允诺,第二日,公子罢真的派了自己的御戎上门亲迎。婉拒了田恒的陪伴,楚子苓只带了蒹葭一人,前往公子府。坐在比辎车略小,但是奢华数倍的驷马安车中,楚子苓摸了摸头上灵九簪,闭上了双目。

※※※

屋中传来一阵又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狂叫,似有只野兽,被困在牢笼之中。那当然不是野兽,巫汤坐在外间,神色不变。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季芈这样的病人了。平素痴傻,犯起病来却又狂暴疯癫,让人望而生畏,实乃最难治的一种恶疾,非神鬼之力不可解也。

而他,正拥有这般神力。

在他面前,一国公子也要好生礼敬,不敢怠慢。不正是因为自己能治好这怪病吗?

如此礼遇,他从未想过让给别人。

“公子,巫苓到了。”

似是怕冲撞巫汤,下人都不敢称“大巫”,而是直呼巫苓的名字。可是这也没让巫汤痛快多少,看着公子罢惊喜的起身相迎,他蜡黄的长脸又沉了几分。看来自己得到的消息不差,公子罢的确有意更换巫医了。若不是自己先发制人,要求比斗,说不定这次诊治之后,他请的巫医,就不是自家了。

眯起细长如狐的双眸,巫汤打量着缓步入内的年轻女郎,轻轻皱起了眉头。只见那女子盘发素衣,手上面上都洁净无比,连脂粉都无。别说是大巫,怕是公子府上的侍婢,都比她衣着华美。真跟巫齿那老货说的一样,这女子,不类巫者。

似是被巫苓那副中规中矩的打扮弄得一怔,公子罢也迟疑了片刻,才行礼道:“冒昧请来大巫,吾心甚愧。实乃小女病重,不得不为。”

屋里的嚎叫声,在这里都能听到,楚子苓微微颔首:“舔犊之情,何怪之有?”

这比兴听着平平,却恰如其分,公子罢双眼一热,做了个请的手势。也算被田恒教过一番,楚子苓规规矩矩沿着宾阶来到了正堂。

只是一眼,她就看到了屹然坐在主宾位,没有丝毫起身之意的男子。这人在一群衣着整洁,正襟危坐的士人中,简直醒目的刺眼。一身说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破烂宽袍,脸上有黑、赤两色纹身,头发里还别着鸦色长羽,一身标准的“巫师”行头,还盘腿而坐。若不是个巫医,如此失礼,怕早被拖出去杖杀了。

对上那阴森的视线,楚子苓并无怯意,只是点了点头,坐在了另一侧的宾席上。

见两位大巫都到了,公子罢立刻道:“既然二位皆至,当如何驱邪?”

巫汤傲慢的看了那女子一眼,率先开口:“季芈体内鬼邪,吾以降服,自是吾先来。”

楚子苓却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不懂楚语。”

她没听懂巫汤刚刚说的话,巫汤却是懂雅言的,顿觉邪火丛生。这女人傲慢如斯,难不成觉得治好了公孙黑肱,就无所不能了吗?今日定要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是楚地大巫!

“楚语通灵,这都不懂,还来作甚!”巫汤还是一口楚言,大袖一摆,起身向着内室走去。

公子罢听到这话,顿时也觉得这巫苓有些不妥。不懂楚言,如何能治楚地妖邪?想了想,他还是叫过从人充作通译,方请楚子苓一同入了内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入v了,是不是特别兴奋啊xd应该是11点更新,希望存稿箱给力一点吧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内室比外间暗了许多, 窗户也大多封着,不见天光。一盏油灯立在屋角, 并不明亮, 甚至连床上人影都照不清楚。

花了几秒, 楚子苓才看清屋中陈设。没有屏风, 没有幔帐,也见不到寻常的家具,屋子正中只有张矮床, 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被白绢绑在床上, 此刻竟然连嘴都堵上了, 只能弹动身躯,呜呜挣扎。两个守在榻边的仆妇,也是发髻散乱,面有血痕,见到几人入内,似是松了口气。

门口守着的侍婢赶忙道:“奴怕女郎伤了喉,刚刚用湿帕塞了口……”

公子罢挥了挥手, 让她退下, 先向巫汤问道:“大巫施法, 可容观瞧?”

大巫比斗,谁也未曾经历过, 估计忌讳也不会少。是否能观礼, 自然也要先问清楚才行。

巫汤哼了一声:“吾之术法, 旁人瞧了也学不去,噤声即可。”

说着,他还颇为轻蔑的看了那年轻女子一眼,便让弟子们开始准备。

楚子苓则被带到了房间一角,和公子罢比邻而坐。两人并未交流,皆全神贯注看着眼前那披头散发的巫医,只看他要如何施法。

巨大的火盆摆在房间正东,装着水和沙的陶碗则放在床榻四角,只见那巫者接过了身边人递上的长长木杖,垂头立在了榻边。

一息,两息,三息……

“咚”的一声,木杖敲在了地上,就像砸在了心尖之上。鼓声响起。

明明是寸许小鼓,却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声音。门窗紧闭,四下密不透风,那鼓声简直犹若雷霆,在众人耳中回荡。同时,“嗡嗡”鸣响,从硕大的杖头中传了出来,就像一堆狂蜂,想要破杖而出。

在这惊人的鼓声中,巫汤高高举杖,绕着床榻舞动起来。宽大的黑袍,犹如振翅的夜枭,脸上红黑两色的花纹,也似水纹流转,在点燃的火焰映衬下,诡异变化,简直不似活人。

即便有所准备,楚子苓也觉得背上冒出层鸡皮疙瘩。身后蒹葭哆哆嗦嗦往这边靠了靠,明显是被此情此景吓到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不知什么被丢入了火盆,一股散发着松木清香的味道,随着烟气飘散开来。那白色的烟雾,也不知为何,竟然向着床榻涌去。巫汤猛地一振手中木杖,插入了一只陶碗中。只是搅动半圈,那清水就变成墨色,鼓声顿时又大几分。巫汤披散长发,摇头吟唱起歌咒,从另一只手从碗里抓出把沙,猛地洒向床上女子。那沙入手时,明明还是白色,洒出却成了赤色。像是被这动作惊吓,一直挣扎不休的病人,竟然缓缓停止了蠕动,呆呆看着眼前骇人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