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气的调香师,可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自己看你做的那些狗啃一样的东西,你自己有欲望消费么?你别忘了,调香可是你唯一的一技之长,你还指着这玩意吃饭的!再这样荒废下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易长晴愣了愣,没有发火,却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他的腰直了起来,裴缜终于看到了他的脸。笑得很扭曲、相当的报复社会。
“你没反驳。”他说。
然后那笑容就更有点神经病了:“你没反驳,你就是不爱他。”
裴缜:“……我那叫‘不屑反驳’。”
因为,通常只有在前任还在念念不忘的情况下,撕的时候带一句“我超爱现任”杀伤力才是max。
可裴缜现在面对的,却是易长晴死心眼地认定“你狗在骗你”的情况。这种时候还表示“我超爱我狗”,在易长晴的眼里不就只能更是“你还给傻逼织毛衣”的典型?
……
易长晴摇了摇头。
琥珀色的眼里情感非常复杂,缓缓染上了一丝胜利者的倨傲,那眼神明明白白在说——裴缜,你就是不爱他,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爱一个人时候的样子。
“……”裴缜就更无力了。
他承认,那场初恋,他爱别人的样子确实很难看。
以至于在无数次的争吵中,易长晴总喜欢重复问他同一个问题。
【裴少,为什么你在外头的时候待人接物总能保持微笑、彬彬有礼。可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刻薄、那么作,有时候甚至别扭荒唐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裴缜从来没有给过他正确答案,因为他恨易长晴蠢。
恨他怎么不明白最简单的道理——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会满是伤害。甜言蜜语、亲亲抱抱对不那么在乎的人才最轻车熟路,所谓的“宽宏大量”、“给你自由”,只能说明喜欢得不够。
……年轻的时候,裴缜是真心这么想的。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他确实只是拿韩复当玩物。
可问题就在于,他现在早就不复当年那个幼稚的逻辑了——易长晴好像至今仍活在过去,他却不一样。在经历过漫长的“度日如年”的岁月后,早就形成了一套老年人的新逻辑。
新逻辑是,对喜欢的人当然要疼、要宠。
越是喜欢,越是要宽容、爱护、撸毛,过傻白甜的小日子。
磨刀霍霍龇牙咧嘴,才该向着外人。
现在裴缜唯一觉得懊恼的是,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为什么当年就是不懂,为什么会醒悟得那么迟,还为之付出了血一样惨烈的代价。
而别的年轻的人,却能早早通透。从一开始就暖。喜欢谁就对谁好。
……
裴缜叹了口气,冷静地看了一眼易长晴。
他还捏着他的手臂,像是下一秒要吃了他,眼底全是红血丝,看着非但不像是众人眼里意气风发的金牌调香师,还相当有点不甘、委屈,仿佛变回了当年那个小县城里刚出来的阴郁青年。
突然有种无比清醒的认知——
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频道。
也许不仅仅是这次。从一开始,他们就没在过同一个世界、用过同一个剧本。
记得上次在停车场,易长晴冲他吼了句“我难道还有别的选择?”,裴缜当时觉得这简直是不要脸的巅峰,你怎么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可以选择不背叛我,你可以选择从一开始就不骗我。
但或许,站在易长晴的角度,他就是没有“欺骗”——他尝试过努力喜欢他,只是没有成功。这样一来后来的“背叛”也很合乎情理,既然不爱,不走才是脑子有问题。
而在此之前,努力想要做好霸总的小秘书时,未必没尽全力。
大概正因如此,才会心理变态,才会这么疯。
……真是糟糕透顶。
裴缜苦笑,几句话前,他还想发火指责易长晴神经病,不想跟他在一起,又见不得他跟别人开开心心的,真他妈脑子有坑。
现在反而什么也不想说了。可怜他,也同情这么多年掉在迷障里走不出来的自己。
见过不合适的,没见过这么不合适的。
是真的特别的不合适,就不该认识。
天打雷劈的不该在一起。
……
易长晴本来还想扯着他说什么,兜里手机却响了。他按掉铃声又起,一遍又一遍。然后就看易长晴在那暴躁地咬着牙按关机,但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按不到,眼看着就要砸手机了。
真的是那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裴缜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你上去吧,楼上八成正到处找你,这样不合适。”
易长晴:“我不能就让你这么执迷不悟!”
裴缜:“……”
手机又开始疯狂响,这次应该是什么重要人物直接来电,易长晴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裴缜,”他急急说,“你真的要小心韩复。那天跟他说话的人姓杜,我找人查了一下,他背后的人好像是利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