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时亦南在认出杨孝和后, 双眉马上就皱起了, 眼神阴冷地盯着杨孝和, 寒声道:“你在这里堵一尘?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只是来要我的生活费的。”杨孝和缩着肩膀说, “白一尘他每个月,应该给我的生活费。”

杨孝和居然还没被他打怕,还敢跑到这里来找白一尘,今天要不是白一尘坐的是他的车回来,杨孝和是不是就要来堵白一尘的车了?

杨孝和是什么人?他是个赌徒,是条的血蛭,更是卑鄙无耻的家暴者,白一尘以前被他虐待,长大了还要受到他的骚扰。

想到这里,时亦南眉头拧得更紧,目光也更加阴鸷,可是他很快又想到,杨孝和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跑到白一尘别墅附近来,还不是因为他不在白一尘的身边?

他当初和白一尘在一起,白一尘把他的过往告诉他时,他明明发誓要一辈子保护白一尘的。可他却走了,像个逃兵,让白一尘独自面对他这一生最可怕的梦魇。

不,又或许杨孝和已经不是白一尘最恐惧的梦魇了——他才是。

白一尘在杨孝和的阴影下,尚能努力学习,追寻自己所热爱的美术事业,考上优秀的大学开启新的人生;而他呢?他让本该光彩熠熠的白一尘熄灭,让他的世界支离破碎,让他选择自杀,用死亡的方式远离他带给他的绝望和痛苦。

时亦南胸膛快速起伏着,鼻翼翕动,他又是心虚,又是愤怒,冷笑了一声,从鼻子里喷出气流,声音里带着诡异的颤:“生活费?”

“你又不是一尘的什么亲戚,没有办理收养他的手续,你还把他妈妈留给他的钱吞了,你打他虐待他了那么多年!现在还有脸来和他要生活费?!”

时亦南没有停顿,快速地说完一句话,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他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恨意,望着杨孝和的眼睛充满血丝,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杀人一样凶狠。

杨孝和也被他这幅模样给吓住了,忍不住倒退几步。

但只有极其了解他的白一尘才听出了时亦南话语里的恨意到底是因为谁——不只是因为杨孝和,也因为他自己。

时亦南恨他自己。

他对杨孝和吼的那些话,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就好像那些年里虐待白一尘的,打得白一尘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人不是杨孝和,而是一个叫时亦南的人。

甚至于他通红的眼眶,都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自责和痛苦,也许比起打人,时亦南现在更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对着神父忏悔他的错,他的罪。

真是可笑啊。

坐在车里的白一尘没忍住,握拳抵着唇轻轻笑了一下,没敢笑得太过分,怕被时亦南发现。

不过杨孝和却看到白一尘的笑。

白一尘眼里的不屑、讽刺和蔑视他瞧得一清二楚,他以为白一尘是在笑他,于是他对时亦南的恐惧刹那间尽数褪去,色厉内荏地对时亦南吼道:“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知道这个贱人有多贱,你不在的这几年他被多少人上过吗?他天天带不同的男人来别墅卖屁股,哪天给你戴绿帽子你都不知——”

杨孝和剩下的话被时亦南一脚踹回肚子里了。

“你再说一遍?”时亦南赤红着双目,将杨孝和踹倒在地,还嫌不够似的踩上他的手指,“你他妈有本事再说一遍?!”

杨孝和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快给他踩断了,哪里还说得出话?

白一尘垂眸看时亦南揍杨孝和这狠劲,觉得这一幕讽刺又可笑,但他笑不出来,还得担心时亦南把杨孝和打死,只能从车上下来拉住时亦南的胳膊,轻声说:“别打了……够了。”

“他竟然敢那样说你!”时亦南被白一尘拽着,还想往扬孝和身上踢,扬孝和连滚带爬赶紧走远一些,躲开时亦南。

而时亦南喘着粗气,双目通红,还在不断喃喃:“他竟然敢那样说你……他竟然敢那样说你……”

说到最后,时亦南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白一尘,嘶声力竭,近乎失语,黑邃的眼里有茫然,也有无措和慌乱,几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痛苦。

“没有关系。”白一尘抬起手,轻轻地抚着时亦南的脸庞,“没有关系的。”

时亦南渐渐平静下来,眼周的红褪去呆愣在原地,半晌后,他转头看了看踉踉跄跄走远了些的杨孝和,又看向白一尘,喃喃道:“……没有关系?”

白一尘以为时亦南是在问他,就回答道:“嗯,没有关系。”

时亦南问他:“他那样说你,你都不生气吗?”

“没必要生气,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白一尘笑着说道,他声音轻柔,眼里却有着和那温柔不符的冷漠,“我又不在乎他,他说什么,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生气愤怒?让自己不开心呢?”

“原来你没有生气……”时亦南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拉起白一尘的手,“你没生气那就好,那我们回家吧。”

时亦南急切地想要逃离有杨孝和在的地方,因为白一尘说他不在乎。杨孝和说的话那样难听,他都不在乎,那还他在乎些什么呢?

时亦南其实想问问白一尘在乎他吗?

他曾经不告而别,抛下他那么多年,白一尘对他还是深情如旧,一点怨一点恨都不愿意给予他,这是因为真的太爱他了,还是因为不在乎了?

可是时亦南问不出口,因为隐约之中,他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想去相信那个答案。

他木然地发动汽车,带着白一尘回到了别墅。

杨孝和早就灰溜溜地逃走了,他怕自己再在时亦南面前出现时亦南真的会弄死他。

而下车的时候,时亦南让白一尘先下车,自己留在车上打了个电话——他得让杨孝和,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出现在白一尘面前。

然而挂断电话后,时亦南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握着手机又在车里坐着发了会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好笑,白一尘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在身边,现在白一尘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了,他再做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就像是民间俗语里说的那样,是马后炮,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我开门好久了,你怎么还坐在车里。”片刻后,白一尘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时亦南马上下车,对白一尘说:“我刚刚打了个电话。”

“哦。”白一尘没有多问,把围裙递给他,“我还以为你是反悔了,不想做饭给我吃了呢。”

时亦南笑了,只是这个笑容有些僵,他温柔地说:“怎么会呢?”

快要进门的时候,白一尘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抱住时亦南,仰头望着他的眼睛问:“你刚刚问我,杨孝和那样说我我生不生气,那你生不生气呢?”

时亦南说:“我当然很生气,他那样说,是故意抹黑侮辱你,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如果他真的因为杨孝和的那几句话就怀疑白一尘,和他生气,那他真的是不配也不值得被白一尘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