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也觉得自己母亲似乎表现的过于咄咄逼人,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赵晋延,见到对方面上好似根本未曾在意,脸色也保持着寻常的神色时,方才松了一口气。她忍不住伸手拉了拉晋阳长公主。
晋阳长公主却根本没有理会芙蕖委婉的提醒,只是又冷声冲着赵晋延说了一句:“皇上这可真是顾念兄弟情谊……”
她这一句话说的略为怪声怪气,听着只让人心中不适。
赵晋延对此,依然好脾气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杨清漪很快被请进了屋里,与她一道儿进屋的,还有她的母亲,临溪公主。
今夜多事之秋,朝中重臣业已进宫,而临溪公主作为皇上的妹妹,携女进宫候着倒也并不奇怪。
二人进屋后,倒是二话未说,冲着新皇行了一礼。
可能是进宫之时便有预备,杨清漪身上穿了一件青色暗绣素纹的衣裙,头上只戴了几朵淡色宫花及几支银簪,虽未披麻戴孝,但至少在今天这个时间里,这身打扮还是十分合适的。披麻戴孝了,未免预备的太早,有诅咒先皇的嫌疑;而穿的过于喜庆了,如今国丧,定然扎眼。
更何况,杨清漪身上本就气质胜于长相,这身打扮,又很好的衬托出了她温婉的气质以及才女所特有的那份淡雅。
临溪公主也向来性情温柔,在与赵晋延行完礼后,倒像是一个慈和亲近的长辈,冲着赵晋延温声安慰道:“皇兄离世,皇上您定然十分伤心,可万万不可因为伤心而伤了身体,千万要保重身体。”
“多谢姑母关心。”
赵晋延笑的也甚是温和。
杨清漪与临溪公主二人在赵晋延这抹温和的笑容里,倒是渐渐放下了一颗忐忑的心。
按理,虽杨铭为朝中重臣,临溪公主为皇亲,可二人到底身份特殊,今日原本她们也不认为她们有资格进殿,宫人突然的传唤,并不让二人感到荣幸,反而是忐忑。
可进殿之后,看到了新皇这副样子,二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杨清漪面上也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冲着赵晋延轻声开口道:“母亲的意思,也便是臣女的意思,皇上万万保重身体,先皇对皇上寄予厚望,臣女也相信,皇上日后一定能够成为一名不逊色于先皇的明君。”
“多谢表妹。”
赵晋延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但显得十分慎重,点了点头应声。
芙蕖站在边上冷眼观着,只觉赵晋延与临溪公主及杨清漪之间的相处气氛,显然是要比与他们这边的要好上许多。
芙蕖忍不住想到了之前自己知晓的事情,赵晋延对于杨清漪,本就心有爱慕,而临溪公主,在宫廷内外,也本就有所美名,虽然恩宠不若晋阳长公主,但底下小辈对于临溪公主却十分推崇,只因临溪公主待人接物,向来温和慈善,对小辈更是无微不至关切。
想来,便是曾经无人问津的当今圣上,当年也曾是临溪公主所关爱的小辈之一。
芙蕖想到了这里,心情略有几分微妙。
她心里忍不住深思,若她所认为的没有错,那么赵晋延又为何执意要请临溪公主与杨清漪进来。
若赵晋延对杨清漪真有爱慕之情,那么他又如何舍得让杨清漪去见赵晋安。先且不论二人是否真有情愫,单单只论如今赵晋安这阶下之囚的身份,一个大家小姐去见一个叛逆重臣,只怕名声都要毁了!
又或者说,赵晋延真的如此顾念兄弟之情……
芙蕖怎么想都有些想不通,而在这个时候,赵晋延已经委婉的与杨清漪提出了赵晋安所提的话。
“二哥让内监转了话过来,想在临终之时见表妹一面。二哥虽做下了那些事情,父皇也做出了惩处,但朕毕竟与二哥兄弟一场,也不好不满足他临终前的愿望,所以特地请了表妹过来。”
赵晋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温和婉转,但话里的意思却十分坚决,根本没有让杨清漪回答好与不好的意思,显然赵晋延早已有所决定,是打算让人去的。
杨清漪与临溪公主闻言,倒是根本顾不上去深思赵晋延话中的那点子细节,皆是脸色大变。
尤其是杨清漪,一张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她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临溪公主,嘴里哀求的叫了一声娘,然后又慌张的将目光看向了赵晋延,语气破有几分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皇上。
赵晋延没有应,只是看着杨清漪与临溪公主。
反倒是临溪公主,在惊慌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只勉强笑着冲赵晋延轻声道:“皇上是否听岔了意思,我家清漪与二皇子素无来往,二皇子如何会想在临终之前见清漪一面。更何况,二皇子的表妹,可不止我们家清漪一位。”
临溪公主说着,却是将目光看向了芙蕖。
芙蕖面色一怔,片刻之后,心中却是苦笑。
确实,若真论起表妹的亲近关系,旁人估计也会第一印象便是想到了她。毕竟往日里,赵晋安与她的关系几乎是满朝皆知。谁人不知,二皇子赵晋安待她极好,与她送礼,多次追逐追求……谁又能够想得到,在那一次次的殷勤背后,所藏得却是算计。
反倒是一直表现低调的杨清漪与赵晋安之间,深藏情愫,偷偷往来。
芙蕖并没有去反驳临溪公主的话,但晋阳长公主又是哪里容许让旁人诋毁芙蕖。几乎是在临溪公主话音落下后,晋阳长公主便面带嘲讽,冷笑着开口道:“本宫最厌旁人说话遮遮掩掩,你想将脏水泼谁身上呢!自己女儿不干不净与那罪臣有了牵扯,还要将脏水往芙蕖身上泼。也是,谁人不知你最善言辩,今日倘若那罪臣不是特意指明了杨家小姐,我家芙蕖还真让你给泼上了这盆脏水了!”
晋阳长公主说完这话后,将目光看向了赵晋延,直接开口道:“既然这杨清漪已经来了,便让内监送去天牢罢了,何必多言!”
“皇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临溪公主闻言,面色大变,双手将杨清漪护与身后,大声冲着晋阳长公主质问了一句。
而临溪公主难得激动的表现,也引得晋阳长公主冷笑以对,她语气嘲讽的回了一句:“怎么,平日里不是温温婉婉,今日竟也敢冲着本宫叫了,不维持你温柔伪善的表面了!”
“皇妹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想害清漪,我做母亲的能不护着吗?”
临溪公主冷静下情绪,语气平稳的说着,而她显然也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知晓晋阳长公主向来霸道,她便是与晋阳公主纠缠下去,只怕也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她只将目光落在了赵晋延的身上,言真意切开口:“皇上,我家清漪虽常跟着我入宫,可……她与诸位皇子之间素无往来。二皇子为何会想在临终前见清漪一面,我确是不知,但自己的女儿,我清楚的很,若说她与二皇子关系亲近,倒不如说她与皇上的关系更为亲近!”
临溪公主在说完这话,看着没有说话的赵晋延,又开口慢慢道:“请皇上三思,若今日清漪去看了二皇子,她清白的名声便毁了。若清漪与芙蕖一般,确与二皇子有深交,那我们家也是认了,可清漪她是清白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小心点!”
晋阳长公主闻言大怒,直接朝着临溪公主逼近了几步,气势逼人的质问着。
临溪公主虽往日里摄于晋阳长公主之威,但今日仿佛有了什么凭仗一般,竟是不惧了,听着晋阳长公主的话,她只反口辩解:“皇妹,我并无它意,只是这素日里,清漪与芙蕖这两位表妹与几位皇子表兄之间的关系,旁人也是瞧得清清楚楚,您如今何必将芙蕖扯得这般清白呢!”
临溪公主的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狠狠一巴掌,却是甩在了她的脸上。
晋阳长公主收回了手,却又指着临溪公主怒声道:“你说话给本宫小心一些,再将脏水往芙蕖身上泼,等你的就不是本宫这轻轻的一巴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