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始至终,都不回避地正视他,以相当不能理解的态度:“分手了,就是过去了。你这样死缠烂打,太难看了,又没有意义。就不能留给彼此一个好印象,大度地道别吗?”
易臻喉结轻滚,像在独吞强咽着一些心绪:“那个男人,就是你的新生活?”
“当然不只是他,他只是其一。他是我妈妈介绍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经过父母过目,也更让人放心,我决定和他好好发展试试,”夏琋微微一笑,像一把精致又锋利的剪刀,利落地剪断了他俩之间的所有连接线:“我的新生活,可以包含很多东西,但肯定没有你。”
易臻当即拒绝:“你想也不要想,我不会同意。”
“十多天前那个晚上,你就已经同意了。”
“负气之下提出的分手,可以当真吗?”
夏琋似笑非笑:“是吗,怎么办,我当真了。”
“理由呢,因为什么跟我分手?陆清漪?还是那女孩?我们一一说清楚。”她态度那样冷漠,变得无法捉摸。
“哦,可我不想说了,更不想听。”夏琋的眼光四处摆放,都懒得看他。
“夏琋!”易臻故态复萌,又扳住她肩膀,叫她名字,要这个女人看他。
他的动作宛若勒令,让她心头不断攒着怒火:“你能不能放开我?”
“不能,把话说清楚。”
“易臻,够了吗?有完没完?”夏琋恼怒地回道,完全不想忍耐了:“还记得这两句话么,现在还给你,说得够清楚了,我们早就完了,彻底完了。”
失控的场面,失控的情绪,夏琋加速下坠的脸色,她尖刻的一字一句,都像一勺勺交替浇到易臻身体上的冰水和岩浆,凉得刺骨,又热辣辣地炙烧着,几乎要扒掉他一层皮,并升腾出大片的白色水汽。
易臻头脑有些混乱,他一直在深呼吸,艰辛地镇压自己。
可是没办法,当夏琋冷硬地说出“我们早就完了,彻底完了”这十个字的时候。
这么些天以来,他一直勉力保持的淡然,他一向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冷静,那些可笑的自我安慰,一下子被她尽数击碎,无情地撕开。
他固执把守着的、所谓的理性防线,早已血肉模糊,溃不成军。
架在夏琋肩头的手,顺势把她推回墙面。
易臻捏起她下巴,就亲了上去。
他的心在狂跳,起起落落,像初通人事的大男孩,明知可能会加深对方的反感,却仍然把自己逼到绝处,粗鲁地刷着存在感。
他吸咬夏琋饱满的嘴唇,揉压她的后腰,渴望回到当日紧密无间的距离。
……
慢慢的……也许就几十秒的光景,易臻的动作逐渐缓解了下来,因为他感觉不到夏琋的任何抵触,也感觉不到她的任何迎合。
她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从认识她之后,他与她的每一次接吻,他都感觉自己像个魔法师,而夏琋是一朵花。
她能在他的手下悄然盛放,一瓣一瓣,一层一层,对他完整地张开自己,灵活而新鲜,有馥郁的香气。
可此时此刻,她一动不动,凛然又空洞,好像假的一样。
易臻放开了夏琋的唇,慢慢挺起上身。
她依旧安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她的双眼,望向他时,也不再发光发亮。仿佛蒙了层霾,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他却像是被阻隔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从始至终端着的肩膀,忽然有些失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从易臻体内抽离。
他宁可被面前的女人甩一巴掌,都好过现下。
她漠然置之的态度,麻木不仁的眼神,比耳光更疼,也更狠。
半晌,夏琋抿唇笑了笑,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易臻没答话。
她的笑容大方得体,告别意味极其强烈。
夏琋重新挎好肩上的包,转身离去。
一些情绪,以易臻无法预计的速度在心头膨胀,占有欲?不甘心?还是别的?
他也不能明晰。
只是下意识地,大步流星跟过去,鲁莽地拽回夏琋。
女人回头的瞬间,有些许愕然。
易臻尽可能地让自己声调温和,趋近于劝哄:“夏琋,你先不要走,我们好好谈一谈,我把事情一件一件跟你说清楚,好吗?”
他五根手指,也不敢再用力,只是很轻很轻地,虚握她肘关节。
夏琋的脸色,逐渐恢复到平静,她朝他露出了事不关己的笑容:“别闹了,楼上还有人在等我。”
易臻的手臂,旋即垂了下来。
夏琋挑眉扫了他两眼,头也不回,走了。
脚底如沼泽,易臻无法再提步,再去追,他一个人站在原处,望着她渐行渐远。
夏琋的步伐没有一刻犹豫,而后融进天光,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