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八个月身孕,寻思躲着点就没事,哪里知道也被人悄悄举报计生办,计生办连夜来抓。
她挺着大肚子没法跑,又来不及去邻居家暂避只好藏在自家一口缸里,结果被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给搜出来。
而梁淑英则从后窗跑掉,工作人员冲进去老苏头却不承认,只说“他娘傍过晌就回娘家,过两天才能回来,你们想问啥就去梁家屯问吧。”
工作人员果然就派人连夜去梁家屯抓。
一般意图超生的妇女跑了,基本都躲回娘家去,工作人员有经验先去娘家抓。十有六七能抓回来,也有抓不来的,那便只能等到瓜熟蒂落见结果。
第二天一早,傅民友和柳淑兰只口不提这事儿,这种事也没人会跟孩子说,都想当然以为孩子们不懂。
苏盈自然不会主动问,她告辞回家,发现家里刚修好的门被人踹下来,原本就破烂的影壁墙被人推倒一半,院子里更是一片狼藉,连鸡窝都塌了,四只鸡丢了两只。
老苏头蹲在院子里生闷气,但是苏盈看他眉梢眼角却没有之前的苦逼相,反而透出一股希望。
苏向东拿着木叉挑院子里的草,不知所措地问:“爹,这可怎么办啊?”
章老太站在门口骂道:“跟着吃苦受罪,可没有说跟着丢人下脸子的。这日子可没法儿过了。”
昨晚她一直憋着,等计生办的走了就开始酝酿,这会儿才开口。
苏向东纳闷道:“娘,你说啥呢,怎么就没法过了?”
对于老神仙托梦、治病这种说辞苏向东以前将信将疑。
不过老苏头力证这事儿是真的,他反复强调苏家某某远方亲戚就有这样的事儿,这是老祖宗保佑。 梁美英也得着机会就宣传什么村谁家也这种情况。
所以他现在对结扎出错可以怀孕这事儿深信不疑,以为章老太就是因为梁美英超生被人抓觉得丢人。
章老太懒得理他,只冷冷地盯着老苏头,“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看咱们还是散伙吧,各过各的。”
老苏头依然蹲在那里不吭声,一副随便你骂随便你打,我就是一个石头人的架势。
看到苏盈回来,苏向东道:“嫚嫚,你快来哄哄你嫲嫲,魔怔了,还散伙呢,也不怕人家笑话。”
苏盈知道嫲嫲这是嫌丢人,一旦外人坐实梁美英怀孕,那可有好看的。
只怕能让人笑一辈子。
苏向东这种脸皮厚傻乐呵的无所谓,章老太这种敏感的,简直就抬不起头来。
章老太冷哼一声,“放你娘的屁,我魔怔?谁都和你那样蠢死?我今儿就去公社,不过了,散伙。”
苏盈憋着笑,淡淡地提醒她,“嫲嫲,你们又没去公社登记,要散伙去什么公社啊。”
这个年纪的老人结婚,都是村里人证婚吃顿饭就算夫妻,还真没人领证,就算苏向东这个年纪,有一大半人是不领证的。
所以,经常有说老婆跟着人跑了的。
老苏头看向苏盈,“小丫头别乱说,做饭去。”
苏向东也道:“嫚嫚,你也傻了跟着乱说话。”
苏盈朝着他撇撇嘴,进屋叫二嫚儿一起准备早饭。
她当然不劝,嫲嫲这是借机立威,谈条件,自己大力支持。
对于梁美英借种怀孕这件事,她和嫲嫲都没法阻止,毕竟腿长在梁美英身上,除非她被结扎,否则只要想就总能怀孕。而让梁美英去结扎,除非证据确凿,工作人员给力,也根本不可能。
别看工作人员厉害,他们也怕泼妇村霸,只要没大肚子也不能硬拉着她去结扎。
前世也不是没人举报她,可她依然生俩儿子。
但是她们可以选择划清界限!
单靠她一个小孩子不行,嫲嫲却可以。
章婆子也不和老苏头吵,她单方面通知他,然后穿戴整齐扎上裤腿,穿上尖头的三寸小布鞋,迈着半尺不到的步子要去公社。
年前她试探过老苏头,问他找曹木匠来是不是想干丢人的事儿,老苏头不承认,还反咬一口她想多了。
过年梁美英有迹象,她又跟老苏头争执,骂他不要脸,这会儿证据确凿看他还怎么抵赖,哪里知道老苏头不接茬。
死活不吭声,任凭她数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她知道他们这是串通一气拿定主意,她没法逼着梁美英去医务所,也不可能不要脸地去举报自己儿媳妇,超生只是违反计划生育并不丢人,她要是去举报可就和借种一样丢人让人说一辈子。
但是她也不想一直忍气吞声!
算计着梁美英肚子大了以后,肯定要躲出去,那她正好可以趁机拿捏老苏头。
当然不是为了拢回老苏头的心思,滚蛋,她才不稀罕,她得为自己和孙女打算打算。
这个家真要有了“孙子”,梁美英是有心眼的,老苏头是个有儿遮百丑的,俩人狼狈为奸,再加上一个蠢到家的儿子,俩孙女以后还能有人过的日子?
她对苏盈道:“盈盈,去跟雪梅爸打个招呼,请他帮忙送我去公社。”
她迈着小脚一步步地往外走,走到坍塌的影壁墙,老苏头急了,“你还真去啊?不嫌丢人。”
章婆子冷笑,“你还知道丢人?”
老苏头骄傲道:“有什么好丢人的?他们结扎出问题,跟咱们什么关系?超生不丢人,断根儿才丢人呢,俗话说有儿遮百丑!”
苏向东也跟着点头,“是他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