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时间转眼即逝,这六天的时间里,颜良并没有坐等刘璋的二十万斛粮草。
大批诸如霹雳车、弩车等重型武器,趁着这个时机,正从后方源源不断的穿越三峡,运往江州前线。
颜良很清楚,江州只是攻取成都道路上的一座障碍而已,其后还有诸道坚城,每战智取是不现实的,,只怕非得几次血腥的强攻才行。
第六天将近时,风尘仆仆的王累,终于又从成都,重新回到了阳关以东的颜军大营。
王累带来了刘璋的回复:二十万斛粮草,即刻从江州城中送到,敬请颜良大司马接收。
果不其然,王累前脚一到,后脚已有千余士卒从阳关城中出来,押送着几百车的粮草,向着颜营徐徐而来。
阳关城头,老将严颜看着那一辆辆徐徐而出的粮车,苍老的脸上,皆是遗憾与愤慨。
“我益州有雄兵十万,今却要靠送粮来求得敌人退兵,实在有损于我蜀人的尊严,亏得主公竟然会答应,唉——”
严颜良愤慨也没有用,咬牙半晌,只能是无可奈何的连连叹息。
千余蜀兵,几百辆粮车,在严颜无奈的注视下,徐徐的抵达了十里外的颜军大营。
在那里,颜良正驻马营门,欣然接着刘璋送上的大礼。
眼见着所有的粮车,皆已运入了大营,颜良当即下令营门关闭,并向周仓使了个眼色。
周仓会意,拨马而去,颜良则闲庭停步的回往了中军大帐。
方一入帐,那王累已巴巴的跟了进来,拱手道:“颜大司马,二十万斛粮草已然送到,不知大司马打算何时退兵?”
颜良没的回答应,只是低头闲品一杯小酒。
周围处,庞统在捋须而笑,笑容诡秘。
张松也在笑,笑容之中,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身处其间的王累,只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似乎一股阴冷的杀气,正疯狂的侵蚀向他。
禁不住,王累打了个寒战。
颜良酒已饮尽,反问道:“孤什么时候答应过要退兵了?”
王累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形容惊变,急道:“数日之前,大司马明明说过,只要我主奉上二十万斛粮草,大司马就会撤兵,当时永年也在场的,永年,你快说句话呀。”
王累目光转向了张松,示意他别干愣着,赶紧说话呀。
“咳咳。”张松干咳了几声,不紧不慢道:“王从事,我想你是听错了,我可记得,当时大司马只是答应考虑考虑,考虑你懂吧,就是说可能答应,也可能不答应。”
“张永年,你怎能——”
王累彻底震惊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松竟然会不为自家主公争取利益,反而在帮着颜良来敷衍。
惊恐的王累,脑袋一时还未转过弯来,惊得竟是不知如何以应。
正当这时,一身是血的周仓,大步而入,拱手道:“禀主公,那一千蜀兵已皆拿下,凡有不从者,皆已被诛杀。”
王累身形又是剧震,惊恐瞬间变成了惊怖。
而颜良却已站起身来,那巍然的身躯上,慑人的杀意,已如潮水般滚滚而出。
看着杀意凛然的颜良,再看看形容诡秘的张松,惊怖的王累思绪飞转,猛然之间,他的脑海中迸出了三个斗大的血字:
上当了!
想明白了真相的王累,猛的扫向张松,满脸惊怒,厉声斥道:“张松,没想到你果然背叛了主公,投靠了这姓颜的,你这厚颜无耻之徒,你对得起主公对你的厚恩吗?”
面对着王累大义凛然的斥责,张松却笑的更坦然,浑然没有一丝不适。
“王累,你还不明白吗,对于你这种资质平庸之徒,刘璋只需给你们荣华富贵,你们自然就知足了。”
张松语气愈发肃厉。
“可我张松却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我要的是扬名天下,名垂青史,能给我这些的,唯有颜大司马这样的英雄,他刘璋不过是个懦弱的自守之贼罢了,他给得了我吗!”
当着所有人的面,张松道出了他的志向。
其实一直以来,尽管张松暗中投靠颜良,献出了西川,但在颜良的心底,潜意识还是对张松的行径,颇有几分不耻。
毕竟,张松不似法正,既没受到刘璋的冷遇,又没有被刘璋猜忌,按常理来讲,刘璋对张松不仅信任,而且待之颇厚。
但是现在,颜良明白了,似张松这样的人杰,仅仅高官厚禄,根本就无法满足他们,他们所求的,乃是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大事业。
唯有颜良这般神武雄略之主,才能让他们实现梦想。
这样的人,正对颜良的胃口。
王累却惊呆了,茫然了,此时此刻,他仿佛和张松是来自于两个世界的人一般,完全就理解不了张松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王累也不想理解,不解之余,王累剩下的只有愤慨。
“张松,你这背主之贼,你不得好死!姓颜的,我益州有雄兵十万,猛将如云,你就算诡诈多端,也绝不会得逞——”
固执、无礼,再加上没什么突出的才华,王累的这一番破口大骂,已是将他自己推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