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方献夫十分配合,说的有鼻子有眼,道:“只是这事有些抵触朝廷规矩,按理,商贾的押货至各个关隘,都要缴纳关税,老夫给了他一份公文,他便可在各个关隘之间畅通无阻。”
徐谦倒也不含糊,又让方献夫画押,旋即站起来,道:“方大人,你现在依旧是总督,不过眼下还是犯官,这总督衙门,少不得你还要待一些时间,等本官回禀了朝廷,朝廷做了主,再决定你的去留。”
留是肯定留不住了,朝廷绝不会让一个虽然没有查出谋反大罪,可是却犯了这么大忌讳的官员留任直浙总督,而所谓的瓢宿和收受商贾好处,只是送给朝廷的把柄,让他们拿这个借口,把方献夫办了而已。
只不过既然没有谋反大罪,朝廷也不会把事情做绝,这毕竟只是污点,还算不上什么大罪,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贬官,一撸到底,以后再没有重用的可能。
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说,现在流言四起,都在说直浙总督谋反,徐谦这个处置,其实也不免让所有人松一口气,在江南那边,方献夫没有谋逆,那么大家也就轻松了,至少少了担惊受怕,毕竟一旦谋逆,难道就只有一人图谋?这件事,肯定还有许多的同党,到时株连起来,除了徐谦几个为数极少的人,其他的人,谁能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次风波,谁都有政敌,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人告了黑状,说自己和方献夫有染,那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而在京师,其实大多数人也不轻松,因为一旦查出了是谋反,那么不免人心惶惶,无论是宫里还是内阁,只怕为了安抚百姓,都不免要头痛一番,现在这个结果,可能低于某人的预期,不过至少,也让人松一口气。
方献夫显然不曾想到徐谦会棒子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不由感激看了徐谦一眼,道:“是,老夫明白规矩。”
你说他恨徐谦,他确实将徐谦恨到了骨子里,他对徐谦可谓不共戴天,若不是徐谦,他甚至连入阁都有机会,花费了一辈子心血,终于混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容易,而徐谦一下子,却是夺取了他的前途,让他一生的努力统统作废。
可真要恨,他又恨不起来,因为换做是他,换做他是徐谦,他也会这样做,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想要共存共荣,就算徐谦肯,他方献夫肯吗?
同样,若是换做最后的胜利者是他,是徐谦落在他的手里,他会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吗?方献夫很怀疑自己能否做到徐谦这一步,但是现在,徐谦放过了他,给他留了一条不甚光明的生路,他的家族也因为徐谦的恩赐而得以保全,单单这一点,足以媲美活命再造之恩,他又有什么不满意吗?
方献夫的心情,只有复杂,或许是今曰接收的信息太多,心中百味杂陈,还需要慢慢消化。
而此时,徐谦已经站起来,吩咐身边的差役,道:“总督府衙门,要看来了,今曰起,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若是总督大人有什么吩咐,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尽量采买。”
旋即,带着一队人哗啦啦的走了干净。
留在大堂里的方献夫还没有回过神,想着方才的细节,最后重重叹口气,低声呢喃:“小小年纪,动若雷霆,静如雨露,恩威并施,这个人,难怪能有今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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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回到了巡抚衙门,周泰已经寻上来,兴冲冲的道:“大人,口供可拿到了吗?”
徐谦笑了笑,命人将口供呈上,周泰看过之后,不由皱眉,道:“这……不是谋反?”
“为何非要治谋反?”徐谦反问他。
周泰讶然。
徐谦叹口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方献夫不无辜,可是他的亲族却是无辜,何必为了整垮一个人,让成百上千人人头落地呢?本官要的,只是将这头老虎赶走,又为什么要他的姓命?万事留着一线吧,反正方献夫已经完了,从此之后,再不可能成为本官的绊脚石,更何况本官到了今曰这个地步,也必须得有些气度了,天下的人都以为,我和方献夫关系不睦,这一次一定会落井下石,可是今曰,本官要告诉他们,徐某人绝不是个非要将人置之死地的人,现在这样的结局非常好,朝廷那边有了个说法,而江南这边,也免了许多人的疑虑,方献夫也完了,就算不罢官,可必然会被排挤开,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没什么不好。”
周泰不由吁了口气,道:“只是便宜了他,大人这么多布置,还是让他活了。”
徐谦莞尔一笑:“杀人诛心嘛,能诛心,为何要杀人,他现在的野心已经死了,这对本官来说,就完全足够,本官这就写一份奏书,到时你替本官连带供词,一起送入京师,京师那边,怕是要等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