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1 / 2)

天可汗 西风紧 3452 字 23天前

“嗯……”姚宛点头应了,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李妍儿说的“奸情”,她的心里立刻像打倒了五味瓶,心道孙氏对薛崇训倒是真上心的,如果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定然是让人羡慕的家庭,可他们却是在乱……伦!

姚宛也没多说什么,用铜盆打了些热水添了凉水试着温度差不多了就端了进去,在薛府呆了也好几个月了,平常这些侍候人的事儿已是干得十分麻利熟练。人都是逼出来的,以前在家里真不敢想像自己会做那么多活。

薛崇训手里拿着一本线状书册正坐在那里,偶尔翻一下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有。姚宛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拿了毛巾给他擦嘴,默默地收拾着被他自己弄黑的下巴。她一边干活一边顺眼瞧了一下那本书的封面,春秋左氏传。

他看上去比先前平和了许多,过得一会便说道:“传话给薛六我要出门几天,让他通知飞虎团准备骑兵随行。”

“几天?郎君要出远门么?”姚宛问了一句,到时候孙氏问起也好回答不是。

薛崇训道:“去一趟铜川,一天之内无法回来,估计得在外歇两晚上。”

“是,我这就去传郎君的话。”姚宛看了一眼薛崇训身上的衣服,“要换官袍么?”

“不必了。”

姚宛传话回来又见了孙氏,把薛崇训出门的消息也一同告诉孙氏了,并给她解释道:“郎君平日会在家里处理一些信件,我在边上侍候着也不经意知道了不少事儿,铜川好像是神策军的驻地,他去那边应该是为了军务。”

孙氏听罢便道:“一会把三娘叫过来,让她路上多点心思照料薛郎的衣食。”

第三十一章 兵法

铜川兵营地处同官县属雍州管辖,但因距离长安只一百里,历来都有京畿地区的外围武备。长安作为大唐都城其防务当然不只城防,周围郡县都有驻军,不过几乎没有战事发生在关中。如果潼关等要塞都已丢掉要在关中开战,基本是大势已去的局面了。

这地方的驻军现在就是神策军,去年李隆基在洛阳称帝情势紧张,薛崇训便趁机借加强内部防御的名义把神策军从陇右调回关中,驻扎在此地。距离长安一百里如果有紧急事态一天一夜就可以兵临首都城下,为薛崇训在长安的话语权增加了不少分量。如今他借兵制改革进一步要调兵进城,等于是要把唐廷心脏置于手掌之中。

有“寿衣军”之名的神策军负责长安城防,和以往轮流上番的南衙兵有本质区别。府兵直接由南衙官署控制,在内斗中的作用显得比较松散,就像几年前韦皇后调了六万府兵进京戒备也是没起到什么作用,他们压根就不愿意参与内战,谁取得了政权就立刻投降。轮流上番的制度也很难被当权者有效控制,不是任命个自己人当主帅就可以的。

而神策军则是被当作健儿征召的职业军人,从上到下被飞虎团武将集团控制得铁桶一般,还经常被洗|脑,有军饷拿有前途奔,和幕府亲兵差不多的性质,薛崇训的命令比兵部命令和圣旨都要管用。从性质上看如果说禁军是效忠皇帝一人的军队,神策军就是效忠晋王一人的军队。

所以薛崇训很重视这股人马,亲自从长安出城前去视探,第二天上午即四月初三到达铜川。

这是他第一次来同官县这个地方,中国实在很大,很多地方他都没亲自去走过。将军殷辞受到咨文后一大早就把全军调到了兵营外的校场上等着,总计约四千人以团为方阵列队,人群摆开有两个马球场一样的大小,声势也算不小。

待飞虎团骑兵前后护卫着薛崇训那辆松木马车到了兵营前时,殷辞便带着几十个将领骑马迎接过来了。他们纷纷从马上翻身下来,抱拳向薛崇训执礼拜见,薛崇训也还以礼节寒暄了几句。

他抬头四处眺望了一会儿,只见兵营背靠一座山面向一条河,营门口修了箭塔哨所,里面的木头建筑和帐篷井井有条,心道殷辞治军至少是很认真的。

薛崇训换马前往校场巡视,诸武将也纷纷上马随从,殷辞策马在薛崇训身边禀报着平时训练的时间项目等事。

“将士们的伙食如何?”薛崇训当着几千兵马的面问了一个小问题。

殷辞道:“军需补给充足,三五日便能开荤一回。”

“从今天起到进长安城止每天一顿肉,饭要管饱,严禁克扣军饷,加强训练和军纪,我会让兵部继续增加军费,你们把帐目列清楚便可。”薛崇训道。

“王爷体恤将士之心让神策军上下无不动容,吾等愿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不负厚望勤于训练以成大唐精锐之师。”

众将一听还要增加军费大喜过望,跟着殷辞纷纷说起好话来了,听得叫人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在外面我会护着大家,但在军中枉顾军法者严惩不贷,殷将军放手治军便是。”薛崇训一本正经地说,“在我心里神策军不仅是精锐,更应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王牌,应彪名青史与大汉虎贲齐名。你们先练好本事,以后本王带你们纵横异域封王封侯也不在话下。”

一番煽乎之后众军的情绪激动起来,呼声此起彼伏,山间很快热闹起来。薛崇训见状也就不多费劲了,骑马向营中走,众将也跟着进了兵营,吆喝着军士搬酒菜到中军大帐款待。

众将簇拥下薛崇训进账坐了上位,端起酒碗便先干了一碗,大伙闹哄哄地也跟着饮起酒来。三娘戴着一顶帷帽把脸遮着一句话都没说过,大伙猜是王爷的近侍,她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薛崇训,别人要她喝酒也不理睬,然后大伙便懒得搭理她了。

酒过三巡,薛崇训便说起了正事:“在场的都是将帅,我便把话说在明处。”

殷辞等忙抱拳道:“我等听王爷训示。”

薛崇训道:“调兵令要经过门下省及兵部,多少有些周折,不过也快了。还有一些日子你们无须训练刀枪箭术,一心练好队列便可。”

一个将领笑道:“王爷的意思咱们明白了,眼下调入京城没仗可打,便要光鲜好看一些,在京城当官的和老百姓面前长点脸嘛。”

“马|屎皮面光是不行的。”薛崇训刚一说粗话,众将便笑出声来。

不过他也没说那将领不对,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了,又继续说道:“起先我在校场上随意看了一会,队列还差点。”

薛崇训停下来的当口,殷辞忙对众将说道:“别光顾着喝!记住薛郎的话,咱们这回是进京驻防,一定不能让人小视了。”

一个人插嘴道:“如果非要好看,辎重骡马不能随军一起,不然锅盆铁铲的怎么也好看不起来。”

薛崇训道:“辎重放在后面陆续运到各城内便可,过几天军械司会运新的兵器过来,还有新衣,东西给你们了得收拾干净些,衣服要用熨斗烫平。到时候进了明德门从朱雀大街上先向太极宫方向的走,必须要整齐划一,队列横看竖看要是一条直线,步调全部都要踏在鼓点上,别他|妈噼里啪啦的听着窝火。”

都是些武夫,薛崇训说话倒是没啥讲究,想到什么说什么反倒能让武将们觉得亲切一些。

殷辞拍着护心镜胸有成竹地说道:“薛郎放心,单是为了走个队列好看多简单的事儿,不出十天半月就能练出来。”

薛崇训点点头:“很好,咱们不是光为了面子,到时候从朱雀大街过,观看的有朝臣也有外邦使节,把气势拿出来能震慑对手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中作用不能小视。”

众将听罢纷纷附和,薛崇训又看向殷辞语重心长地说对他寄予厚望云云。

到得晚上,将士们点起篝火宰杀牛羊,聚集在一起饮酒,薛崇训少不得又和众人欢聚。在兵营里十分热闹,他也感觉好受也许多,晚上喝了不少酒很快就睡着了。

一大早就响起了号角声,薛崇训从帐篷里出来时,天才刚蒙蒙亮,东边泛起了一层红黄色的云彩。晨曦之中他顺着号角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排军士正鼓足了腮帮卖力地吹硕|大的军号,营中也热闹起来了随处都能见到走动的军士,这里充满了朝气活力。

待得朝阳初升时,营房之间炊烟缭绕大伙已在造饭。殷辞等将领也来到了薛崇训住的帐篷外面见面说话,大家都心情都很好。正如殷辞所言,“给大伙吃饱饭,让他们练队列也好马术箭术也罢都可以,薛郎尽管放心,进城那天绝对不会给您丢脸。”

薛崇训和众将一道吃了早饭,打算在军中逗留一天,看看他们的训练。将帅即时调整了练习项目,把校场上的靶子等物都撤除了,让将校队正们先各自带兵练习队列。

校场上的吆喝声鼓声闹哄哄一片,这场景让薛崇训想起了回忆里的军训也是这般热闹。他便在殷辞等人的陪同下四处走动观看,随意停下时,旁边的两个将领便急忙走过来见礼,大约是一个队正一个副队。薛崇训没管他们,沿着士卒前排走了过去,众军一声不吭地站直了身体。他走到队末站定,末尾的士卒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后生,胡须都没长起来,此时薛崇训站在他面前让他十分紧张,瞪大了眼睛目视前方一动也不敢动。薛崇训伸手把他的头盔扶正,忽然喝道:“向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