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脑中一闪,自己竟是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她这时不敢犹豫,放足往武斗室跑去。若是没记错,上一次她正是由着胡三无带过去找到黑豹云驰的,也不认得那器阁在了冰原的何处。
武斗室里,这时,胡三无正在恶狠狠地操练着一室的弟子,她心里很是恼火,她的宝贝徒儿已经消失了半月有余。前些日子,她按耐不住,风风火火地去了南原寻人,又是撞见了那紫毛凤见,她先是一通讥笑,最后还得了几个字:“不知道。”这南原究竟是怎么管事的,竟然连原下的弟子住在何处都是不知道,难怪这么多年来,都在几原做了个吊车尾的角色。
待她再去寻傅瑶要人时,那红衣僵尸脸也是冷冷回道:“我不知她这时在了哪里,但有一点,过些日子,她就会离了冰原出外历练,你既然教导无能,就不要再误着南原的事儿。”这一句话堵在她的胸口已经几日,越是想着就越是火大。
她心底怒骂着,下手更加重了些,直叫一旁的弟子都是哼哼唧唧地倒了一地。
她还不解气就是斥道:“全都给我起来,再来过。”
“等等...等等。”一阵喘得厉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她虎目吊起,对着几名还是哆嗦的弟子吼道:“真是个没用,才是一会儿功夫,就给我喘成这样。”
身后一双手拍来,胡三无又怎会让人从身后袭来,只见她左右手连动,正是做了黑虎掏心只势,气力一足,就是要将人一击而退。
她才是下手,就是觉得眼前一滑,来人竟然是飞身闪过。这时胡三无也是看到了那件独一无二的米色单薄衣裳,脸上带上了笑意,只是手上力道也不撤去了几分,手中拳势一气呵成。
只见她先是身形一变,就要将若儿的步伐封死。她的师父藏拙,此生最擅长的就是查人痕迹,他在教导弟子之时,再三叮嘱,无论是人还是生物,都会养成自己一套的行路步伐,更是会留下蛛丝马迹可供人查探,她这时就是循了往日若儿的走路行走变化,算准了她的后退前进之路。
原本自己这个刁蛮徒儿就要被自己一把擒住,哪知那米色身影却是没有落在胡三无算好的位置上,在了人眼前飘忽不定,很是不存常地落在了她的身后。
在旁看着的武斗室的一帮弟子们也是看着,见了胡三无扑了个空,都是一惊。
只见少女顺着这个优势,如云中穿梭,场上顿时多了无数的星影,若儿越是奔走着,脑中只剩下漫天星辉,眼里带上了几分清色。
她这时,就是化作了漫天的繁星,不循规律,四处而动。她这时眼中的胡三无就是成了一轮发光体,她上跳下窜,胡三无这矮墩陀螺也是没了法子。
若儿怀中一抹金色跌落在地,这抹晶亮,一下子吸引住了胡三无的眼。她连声就是叫停:“若儿,甭跟只猴子般晃得师父眼乱,你怀中掉落的是何物?”
若儿在地上一个轻点,如燕落地,手指轻挑,那鲤珠落回了她的手心,若儿问道:“师父,你可是听说过鲤鱼化人,一名叫君怀鲤的女子。”
她话才出口,身下已经被拉出去了老远。
002 骤雪遥送佳人魂
此番回原,若儿也是发现自己的身法气息都大有长进,先前的一番缠斗,也是印证了她的想法,心底正是暗自得意着,只是这时看来,这才发现和胡三无还是相去甚远。
她也是知道,和修道之人轻易出现灵图不同,武斗一流唯有到了紧要时分才会显现灵图,前方的胡三无这时周身无半点气息波动,脚下却如载云御风,身后雪原莽莽而退。地势起伏在了她眼底,恰如无物,她拉着若儿才是一会儿工夫,就在了五里之外。
若儿在后借着胡三无的身势,跟着并不吃力,但心里也是知道自己和了师父的差距依旧是蝼蚁巨象,不可同日而语。
胡三无临敌对战,教徒授业,从不拖泥带水,五里的路绝不会多走半步,所以她的走得自然也不会是寻常雪道,若儿更是不知身在了何处,直到前方又是出现了那座彩虹七塔楼,才知道又是到了器阁。
只是胡三无这次并没有直奔塔中,而是在了塔前旷地上,停了下来。
“你方才说什么”,胡三无平日对着自己的徒弟,算得上是轻声细语,她也知自己在了若儿眼里早已成了只纸片老虎,并无多大威慑作用,但这时问着,却是脸上眼里一片正色。
若儿见了,也没了玩笑的心思:“君怀鲤托我将她的随身之物送给云驰阁主。”
胡三无再见她手心之上,那抹金彩透亮的珠子,脸上多了几分迟疑:“你遇见了君怀鲤,那她人呢,她怎可以如此狠心,就算一心求得鲤跃升成龙,也该回来见上一面故人,怎么可以这般就走了,活生生的折磨云驰几百年,她可知云驰为了她去了那口的利牙,兽不兽,人不人的,被了多少同类耻笑,更是不敢随意出现在人眼前,你莫要给我,我绝不沾半点这狠心女子的东西。”
胡三无越说就越是激动,转手就要将那滴鲤珠拍落在地。
若儿听了她的那番数落,眼底显红,将那滴鲤珠护在身旁。“师父,人后不可胡乱言,你这般乱说一气,却句句不在理,君姐姐在了冰洋底三百余年,无人可言,只得对月澜歌,无人可伴,只能嬉戏人泡,她的日子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几夜的在了耳边响起的澜歌,如同呢哝心语,常人却不知所语,这时想来,只怕是她混淆这人族和豹族的语言。
胡三无的这番话,也确实说明了云驰的苦心,两人为了彼此都付出了几百年的痴等,她心中想着深处,眼底已是酸涩不已,泪眼凄迷之下,歉然道:“师父,徒儿冒犯了,这个中的误解,也不是我们这些旁人能一语诉尽的,还是要将珠子交给云阁主之后再...。”
她话音才落,身旁衣袂惊起,闪电豹子闪身站在了前头,嘴中还衔着一篮青菜,上头的露珠如同氺痣般,烁着晶莹。
云驰那金碧色的眼里闪过了丝疑惑,它围着若儿一阵打转,突地仰天高啸,这时空中突现电闪惊鸣,震得两旁的灌木从上,陈雪簌落:“你身上为何带着的是...。”
豹属猫科,嗅觉本就比一般的动物要敏捷不少,它再是再若儿身边打转道:“为什么有她的气味?”这百余年间,那股熟悉的气味每时每刻都是在了它的心间,从没模糊过。
若儿缓缓地松开了手,手心之上,鲤珠如泪,无声哀泣。云驰豹躯一震,盯着的那点珠光:“这是?”
它嘴上问着,背脊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停,若儿看在眼里,心生哀意,轻声说道:“云驰阁主,你可曾听过唱着冰洋的豹语澜歌,你可记得冰川河畔的君怀鲤。她在了冰洋百尺之下,一人独歌,等了你三百年。只得一人,息叹海上明月,只得一人,哽咽天边星辰。”
云驰听着她的话,已是僵立不动,若儿再说道:“你和她,都生痴念,你用满口的利牙换得了人族的语言,她虽已化身成人,却舍弃出口人言,用了半边的思之灵换得了豹族的语言,只可惜...她一直没有离开,她记得你们最初的冰川相依之情,从来没有忘记过。”若儿说道这里,声音也是咽住。
那日的冰琴洞中,冰柱寸寸碎去,君怀鲤的身子点点的融入冰柱之中,随了那泉涌而上的水面,一起坠入了冰洋的最底层...最底层。
她孤独等待了三百年,拼命的想忆起她生命里最是浓厚的那抹黑色,在了暗无边际的冰洋里,唱响着属于自己的传说。
云驰的口中发出了低呜声,似是扼息而说:“她...这鲤珠...”,它的喉头再是发出了咕咕的叫声,泪眼婆娑,金痣耀亮,它早就该猜测到了,豹身之上,无数的细小闪电之光,四处窜动。
胡三无连忙拉过若儿,护在身下:“云驰,你可是忘记当年的约定,你既然摆脱了禁之渊的束缚,就该守得冰原的规矩,凶兽入原,就该温驯些,你需稳住性情,不可无乱生事。”
云驰的声音里多了一分哀求:“她人呢,鲤儿,我不需要和她说上只字片语,只需看着她,哪怕永远是河上河下,哪怕是言语不通,我只是想再见见她。”
若儿眼前已是模糊,将鲤珠送到了他的身前:“她...托我将这交给你,”
云驰犹豫了一刻,小心的叼过鲤珠,若儿的手中留下了一片温暖的湿意。
它突地朝北哀鸣,声声哀伤,豹眼含泪,嘶吼久了,更是口中咳血,那滴滴殷红,落在了雪地上,却伤了几人的心。
豹子的叫声在了这星空雪地传出去了老远,冰原上的人听在耳里,心间都是一颤。
这时只听得星空之上,忽有六角冰雪翩落,云驰又是一口热血,那鲤珠跌落在了雪中,雪花落下,金光一闪,雪地之上已经多了抹金色的身影,女子衣裳丽颜如旧,亭亭立在雪中。
云驰的眼里就是多了几分难得的温色,它张了张嘴:“鲤儿!”
雪影之中的那名女子摇着手指,说道:“你总算会念了,君怀鲤几字。”
云驰忙是往前走了几步:“师父后来也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云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