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簪缨问鼎 捂脸大笑 1741 字 1个月前

一天车马劳顿,精神本就疲乏,加之烧还没退干净。梁峰把梁荣哄去睡觉后,也早早洗漱,上床安眠。可能是回到家后情绪有些放松,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被绿竹叫醒时,日头已经偏西。小丫鬟面上带着点喜意,凑到榻边道:“郎君,太医到了!”

愣了一会儿,梁峰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王汶请的医生到了。这速度可够快的,居然他前脚刚刚回府,对方后脚就到了。可见太原王氏的名头,值得大多数人认真对待。

想了想,梁峰并没有起身,披衣斜靠在榻上,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绿竹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看到来人,梁峰做出起身相迎的样子,姜太医倒是非常配合,上前一步劝道:“梁郎君不必起身,车马劳顿,还许静养。”

虽然头发都白了,但是这位姜太医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根本看不出赶过路的样子,比他这个病秧子可健康多了。梁峰歉意的笑了笑,倚住凭几:“我这一路上几次发热,实在体虚乏力,还请姜太医见谅。”

自己是称病回来的,在王中正请来的医生面前,自不能表现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越是让王汶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就越是能博得对方的同情。这点,梁峰心知肚明。

这个时代,发热向来是致死率极高的疾病。听到这话,姜太医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三只手指搭在了梁峰细瘦的腕子上。这把年龄,又是少府出身的正经御医,姜太医摸脉的本事自不用提。然而一搭脉搏,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由仔细看了看梁峰的印堂,紧接着又换了只手继续切脉。

这表现,可跟之前的孙医工截然不同。绿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紧张无比的盯着老神医,生怕他给出个噩耗。

过的片刻,姜太医终于松开了梁峰的腕子,沉吟道:“听王中正说,梁郎君因服散不当突然发病。不知所服的寒食散是哪家配的方子?多长时间服用一剂呢?”

一旁的绿竹赶忙答道:“是金玉堂的散剂。郎君从不滥用,十日才用一次。实在是最近常有人感上伤寒,郎君担心,才多用了一剂……”

夏天向来是伤寒高发期。现在已经入春,为了防止染病,服些寒食散也是应有之义。金玉堂是并州小有名气的药店,贩售的寒食散更是备受士族子弟喜爱,配伍得体,药性温和,如果只是十天服用一次,确实不会出现大碍。

听到这答案,姜太医的表情更凝重了些,似乎在犹豫要怎么开口。见状,梁峰扭头吩咐道:“绿竹,取份寒食散来,请姜太医验看。”

打发了小丫鬟,梁峰才冲面前捻须皱眉的老者淡淡一笑:“姜太医,我这病盘亘了数日,一直不见好转。之前也有医工诊治过,但是并不得法。我觉得,或可按误食□□之症,试上一试。”

姜太医捻须的动作猛然一滞,险些揪掉几根长须。少府是专为宫廷诊病的官署,为了防止歹人谋害圣上,少府的医官们对于各种毒物的研究要远胜于世人。以他的阅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乃是中毒引发的急症。只是事关阴私,冒然出口,恐怕会引起对方猜疑。如今梁峰自己说了出来,他锁紧的眉峰立刻松开,不由又看了眼面前的青年。

他已年逾古稀,又出身少府,见过不知多少达官贵人。任凭容色如何出众,身份如何高贵,到了病入膏肓,命在旦夕时,风流气度自会消散,使人变得面目狰狞,可憎可恶。然而面前这位梁郎君不同,明知自己身中剧毒,也未曾影响他的从容姿态,支开了丫鬟才说明此事,更是沉稳镇定。

有这样的容貌心性,风姿雅度,难怪王中正会亲自下帖,请他登门诊治。面上不由浮出了些笑容,姜太医再次用手按了按梁峰的脏腑,又号了片刻脉,才走到了一旁的书案前,拿起纸刷刷写了起来。不一会儿,药方一挥而就。

这时绿竹才从外间走回来,发现姜太医已经开始写药方了,连忙把手里拿着的药包递了过去:“姜太医,这是郎君服用的散剂。”

姜太医并未看那散剂,微微颔首,把书案上的药方递了过去:“照这方子煎药,每日早晚两次,先喝上十日。”

没想到只是离开一会儿,就已诊完了病,绿竹有些怔忪,呆呆的接过了药方。姜太医没有理会这小丫鬟,正色对梁峰说道:“丹毒已深入肺腑,想彻底治好,尚需几年功夫慢慢调养。汤药、针灸、乃至药浴都要一一尝试,梁郎君当早作准备。”

重金属中毒的后遗症,梁峰心知肚明。放在这个时代,恐怕更难除根。因而他只是颔首:“有劳姜太医了。”

看着梁峰从容神色,姜太医再次暗叹,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个方子:“之后一段时日,你身上的会有些皮肤溃烂,这里有个养肤的方子,可以配些擦拭,能减轻痛楚。至于针灸,老夫年迈,手上不稳,过几日等你服完汤药,我再唤家中小辈为你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