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2)(1 / 2)

簪缨问鼎 捂脸大笑 2193 字 1个月前

似乎早就料到了天子会如此问, 张宾从袖中取出奏本, 呈了上去:“名录在此, 还请陛下过目。”

取过略略一翻, 梁峰就皱起了眉头:“户部和吏部也有沾染?”

只见名录上十几个人名, 还附有官职简述。大部分算是心中有数, 唯独六部有染,让梁峰心头一沉。六部可是他在并州时搭起的框架, 这么快就被掺沙子了?

张宾神色不变:“只有孙、王两位郎中内眷有涉,无碍大局。”

世家自持身份,向来不与庶族通婚。然而在天子开科取士,提拔寒门之后,情况有了微妙变化。哪家新贵发妻病逝,一转眼就会换上世家女续弦。哪怕身居高位, 寒门也是寒门。谁不想娶个世家女, 自提身份?

道理如此,但是碰上这种事, 还是让梁峰极为火大。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把名录送去豫州,让祖士稚便宜行事。这两人要盯牢,若是碍事,送去北疆戍边吧!”

豫州可是与晋国交壤的前线, 若是有失,立刻会危机洛阳。他怎能放任这些贪得无厌的豪族坏事!

张宾轻声道:“陛下已敲山镇虎, 不如静待其自乱阵脚。若是骤然动手, 怕会打草惊蛇。”

之前在内朝提及豫州之事, 正是想给那些人一个警醒,让他们的手别伸的太长,好歹收拾一下首尾。但是黜落官员,就把战况升级了,可能导致朝中人人自危。士族出身的官吏,不在少数,要慎之又慎。

梁峰哪会不知情况复杂,闭了闭眼,他道:“朕自晓得。让信陵盯紧些,以豫州为重。”

虽然不想让信陵变得像锦衣卫、粘杆处一样恶名昭著,但是身边这些官僚,可信的着实不多。一不小心,就在根基上给你蛀个天大的窟窿。更要命的是那些世家,压根不在乎“卖国”。若是危及自身利益了,不管是匈奴还是东晋,哪怕草原上如虎似狼的鲜卑人,都能拉下脸来暗通款曲。

肉食者鄙,可不是句玩笑话。

偏偏这些人,掌握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力资源。若想真正取代,只能等科举和地方教育推行十数年后了。

不过这些垃圾,也不能就这么咽下。

“御史台再放些人进去吧。各方都要有些,让他们多些事做。”梁峰又道。

自汉时起,御史大夫便位列三公。不过监察权并未独立,只相当于丞相副手。登基之后,配合三省六部的改制,梁峰把御史一职单独提了出来,设御史台。专掌弹劾纠察,直接向天子负责。

任何时代的监察部,最大的用处就是成为统治者的耳目和皮鞭,以防官僚徇私舞弊,蒙蔽圣听。不过立国之初,寥寥几个州郡,尚可一手掌控。御史台更重要的是作为一种武器,让那些利益有纷争的世家,先自己撕咬一番。这手腕是有点弄权,但是对付世家,不玩点心眼简直是自寻死路。

张宾会意颔首:“门下省可要再增些僚属?”

门下省现在由郗鉴掌管,负责对天子诏书进行复核。而郗鉴是个士族,就算忠心,也是有阶级属性的。若是偏向世家,诏书“封驳”退回中书省的概率就会增大。增加僚属,尤其是位卑的“给事中”,可以平衡两边的势力。

梁峰沉吟片刻,终是摇了摇头:“世家还要安抚一二。”

他不太清楚古代政治机构的演变,但是把三省六部制对比他熟知的那套东西,还是能画出个轮廓。比如替代宰相制的三省制,中书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审议,尚书省负责执行。换个说法,就是中书、门下等同于全国人|大,尚书省以及其下六部,就是国|务院和下属各部委。

政策的制定、执行分开,能有效避免权臣出现。门下省的封驳之权,甚至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皇权。如此一来,把独相变成群相,可不就是“士大夫与天子共治”了?甭管权力运行是不是真的如此,姿态总是有的,且比西晋的八公制更为诱人。因而世家才会乖乖上钩,登上这条贼船。

政治角力,强权的作用有限,终归还是制衡和妥协。

张宾这一问,其实也是在试探。见天子没有因恼怒失去理智,便笑道:“陛下勿忧。只待奕将军凯旋,朝中自然为之一清。”

这话一点不错。身处乱世,唯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才是一切。只要幽州能打出个漂亮仗,那些士族就会暂时收起爪牙。

心头一松,梁峰颔首道:“待剿灭幽州贼寇,再开一次恩科好了……”

他从不担心幽州战况,只盼那人能早日得胜归来……

塞上,正是水草丰美的时节。不过今岁,辽西段部可没有牧马南山的闲情逸致。数万敌军披坚持锐,策马幽州,就算是勇悍无比的段氏鲜卑,也要为之胆颤。

蓟城已失,段部只得在辽西的家门口摆起阵仗,迎战来敌。

“将军军威如此之盛,令人叹服!”骑在马上,拓跋猗卢笑容满面,语带恭维。

此次大战,是赵国立国以后,首次对幽州大举动兵。身为拓跋部的统帅,拓跋猗卢亲率精骑三万,前来助战。

如此郑重其事,不但是因为幽州对拓跋部的确重要。更存了一份试探赵国深浅的意思。想看看这个打垮王浚,大败匈奴的新国,成色究竟如何?然而饶是有所准备,当亲眼见到赵军军备时,还是让拓跋猗卢吃了一惊。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运送这支大军辎重的,可不仅是车队马匹。上千艘大小船舶沿河道北上,直抵燕国。随后转陆路,由四轮大车运抵前线。这新制的四轮大车,远比两轮车能载货物。更可怕的是,为了便于车队通行,赵国竟然在几月内修出了一条粮道!行在崭新的大路上,车轮滚滚,宛若奔马。数之不尽的粮秣,足够大军嚼用。